「我們每天的病人也不多」蘇江補充道。
「哈哈哈,輕鬆點也不錯」實習生道。
一連三天蘇江都沒有看到德軍的戰俘領取食物,食堂似乎忘記準備他們的食物,她在窗口眺望到的德國戰俘幾乎都眼發綠光,任誰在極寒的條件下斷食三天還背負繁重的勞逸都不可能風輕雲淡。
他們勒緊自己的腰帶,這樣仿佛會讓自己的胃縮小,德國戰俘的死亡率因寒冷,因疾病,因飢餓在這三天裡居高不下,但這是虐待戰俘嗎?阿克毛他們不認為這是虐待,這只是警告,況且他們的食物本就稀少,自己人有時候都難以填飽肚子,這些德國鬼子怎麼可能會過的比他們好。
第三天的夜晚,營區又是燈火通明,蘇江趴在窗口眺望著營區,她只能看到士兵拉扯著五個人在台上,阿克毛抱著槍正在說著什麼,距離太遠她聽不清內容,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警告或是辱罵。她企圖看清跪在台上的五個人的臉,太遙遠的距離讓她分辯不清。
砰
台上的逃犯倒在清脆的響聲中,阿克毛暫時沒有處理剩下的兩個人,他正在對著底下的德國人說著什麼。蘇江曾詛咒在赫爾曼身上的事情一一應驗,本該拍手鼓掌慶祝的蘇江卻趴在窗口神色不安。
砰
又是一聲槍響,另一個逃跑的戰俘倒地,她無法再繼續按捺下自己的心緒,如果赫爾曼今天真的因越獄被處死,她也應該親自去現場目睹,目睹那個殺人犯的死亡,目睹她曾日夜詛咒過的人被應驗後的結局,然後沖他大笑,證明自己才是有能力活到最後的人。
對,沒錯,她這樣想著連外套都沒有取便衝出宿舍直奔燈火通明的營區。
「你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接受我們偉大的蘇維埃改造,是為了贖你們的罪孽,如果不是你們發動這場戰爭,你們就不會在這裡挖煤挖到腐爛,如果你們不喪心病狂的屠殺,你們就不會淪落至此,是你們,是你們的選擇,是你們的槍口,是你們的國家,你們的民族把你們送到了這個地獄,為此我們還得陪著你們在這個地獄煎熬,越獄,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三個人是不可能完成越獄的計劃的,你們當中如果有人了解詳情供出同謀,我們會追加800馬克的麵包給個人,800馬克,想想,在這裡,在嚴寒中,沒有什麼比食物更能讓人心安不是嗎?」
風雪下的德國人一如往常的寂靜,蘇江站在門口眺望著台上跪在地雪裡雙手被拷的死死的人,距離依然很遠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她努力的前行,周圍的德國人三天油水未進,目光都空乏無神,動作似乎也因飢餓而不連貫。
有人站出來謊報,但根據阿克毛的核實根本不是一回事後被重新踢回隊伍,士兵嘴裡忿忿不平的叱罵:「瞧瞧,你們這些**豬玀,為了區區800馬克的麵包竟然扯出這種低劣如同三歲孩童的謊言,你們的紳士風度,騎士風度難道都被你們吃了嗎?如果還有人繼續試圖欺騙以換取食物,禁閉房會在那裡像你們招手」
阿克毛皺眉,他認為士兵這樣話只會刺激這批德國人更加閉口不言,可大冷天讓士兵加班核實這些事情,士兵多少心中會有不平,一想到這裡他不滿的盯著那一批沉默的豬玀,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蘇醫生曾誇獎過的6147。
「沉默是你們選擇對抗的一種方式,暴力是我們選擇攻克的一種方式,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走到這一步,天色這麼的黑,雪下的這麼的大,早點舉報早點結束,我給你們最後五分鐘思考和猶豫的時間,五分鐘後從他開始,你們將會體會到臨近死亡的滋味」阿克毛指向6147。
蘇江順著阿克毛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赫爾曼,他站在人群中本那麼的不起眼,但下一刻便被士兵從隊伍中拖拽出來,那是漫長的五分鐘,赫爾曼平靜的注視著下面的人群,他的神情沒有緊張,沒有迫不及待要他們和盤托出的慌亂。
士兵對他姿態十分不滿,朝著他的臉就是一槍托下去,鮮血模糊在臉頰,視線被血漬黏住看不清下方的人潮,他倒在雪地里掙紮起來,阿克毛抬手看一眼時間:「五分鐘到了,有沒有人要舉報,不是為了糧食,一切都是為了你們昔日並肩的兄弟」
沉默已經給出最好的回答,阿克毛抬手,士兵拉下槍栓,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赫爾曼模糊的掃到台下一人笑的平靜。
那一笑對生再無留戀,蘇江忽然意識到如果不是有當年的約定,也許他早就已經死亡,很好,他終於走向他該走向的歷史,他終於要被正義之師處理,他要死了,可他對她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潮中女人的聲音低微到不可聽聞,忽然驚為天人的一聲:「等等」
蘇江奮力剝開擁擠的人潮,人潮也自動為她清出一條道路,今天的這種感覺讓她無比熟悉,她再次近距離體會的死亡的恐懼,這種場面她不陌生,她經歷過,以她的經歷她應該站在台下對今日赫爾曼的結局拍手叫好。
「他沒有逃跑,他不是逃犯,你們不該這樣對他,他沒有逃跑,不是嗎?」她擋在士兵的面前,死死抱緊以瘦成骷髏架的赫爾曼,她的聲線和她的身體一樣顫抖,在西伯利亞落淚淚水很快會凝結在臉上,這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