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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正在翻閱文書的報告以及阿克毛的書面報告,蘇江不安的站在辦公桌的對面,思索用什麼表情來迎接中尉的盛怒,但娜塔莉亞只是將看完的報告稍作整理放入抽屜收納,她盯著對面那個黑頭髮黑眼睛的蘇江:「為什麼這麼做?你和他什麼關係?」

「我和他沒有什麼關係」蘇江辯解道。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為什麼要給阿克毛的工作增添負擔?我警告過你不要同情那些敗類,他們不值得」中尉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們罪孽深重,也清楚他有多麼的可怕,但我也知道他為什麼罪孽深重,他為什麼那麼可怕,他被謊言被仇恨欺騙,他可悲但也活該,他應該爛在這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

「你清楚就好,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愛他?」

「不,我不愛他,同理他也不愛我,我知道他殘酷,他嗜血,我曾恐懼過他,也曾詛咒過他,但我不能否認如果沒有他,我或許已經不知道死去多少次,也許是因幫助猶太女孩倒在夜色的血泊里,或因是私藏猶太孩子倒在法國警察的搶下,也可能是在集中營里體驗絕望後被送去非人道毀滅,再不然就是被子彈打成刺蝟失血而亡。你說他是惡魔,沒錯,他手染鮮血,但他真的沒有善良過嗎?」

「他對別人善良過嗎?他只是對你善良」中尉道。

「他對昨夜的那個孩子不善良嗎?他對朋友對家人溫柔過,他是人,人有的情緒,他都有,他做錯了事情,他為此正在受到處罰,這場戰爭因何而起?誰應該為這場戰爭負責?是我們所有人,你們要殺死他,我無權甚至沒有資格阻止,但我作為接受過他惻隱的人,我應該發聲,我無法沉默,儘管我也十分不認可他」

「審判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出庭給他證明,如果核實是真實的,他也許不會被判的那麼重」

「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而且那時候我正在隨軍,隨蘇軍征戰柏林」

「哼,善良,你知道昨天被放回去的孩子經歷了什麼嗎?」

「不知道」

「根據薩沙醫生的報告,他多出軟組織受損嚴重,肋骨斷了一根」

「阿克毛不是放過他了嗎?」

「你以為是我們做的嗎?」

蘇江沒有回話,娜塔莉亞中尉不在意她的沉默笑笑:「不是我們,是他們自己人,很難想像吧,餓了三天每天還有繁重勞役的人還能有這些力氣,善良?人性面前是無法談善良的,過錯?過錯就是結果,緣由過程不干自己的利益全部可以不計較」

蘇江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我知道最近有不少人正在和這群敗類談戀愛,但我依然警告你荒蕪大雪中的戀愛不是什麼浪漫的事情」中尉的語氣非常的嚴肅。

「我沒有和他談戀愛,從來沒有」

「但願吧,你說的情況我會去核實,但你妨礙執法的問題也需要得到處理,我們這裡是軍事化管理,懲處也按軍事來,禁閉三天,你沒有意見吧」

蘇江感到意外,竟然就只是禁閉三天,娜塔莉亞中尉看到她不敢置信的表情淡然的回覆:「你很快就會知道禁閉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你這樣沒有經歷過的人」

黑暗,寒冷,疲累,酸軟,一個小小不足一平米的空間,光無法透進來,但你能聽到駭人的風聲,沒有時間,蘇江站在裡面一天就已經忍受不了。

無光,無人,無交流,只能站著,並且是連站三天三夜,這種精神與身體的折磨如齧齒動物啃噬腐物一樣她終於明白娜塔莉亞說的可怕是什麼,是虛無。

那段時間她想過很多,也回憶很多,如果她停止思索,就變成一個只會呼吸的植物,還是無法進行光合作用的植物。

第三天,光刺目的照進來,禁閉室的門被打開,蘇江毫無準備的筆直跌出去,跌在雪堆里,雪冰涼如骨刺痛她皮膚的每一個毛孔,空中懸掛著的太陽是那麼的絢爛,士兵嚴肅的表情在她眼裡也覺得可愛,她埋在雪裡汲取更多的雪攔在懷裡。

「蘇醫生,你可以離開了」士兵第一次看到被關禁閉出來的人是這種瘋癲的出聲提醒道。

「能離開西伯利亞嗎?」蘇江問。

「不能」士兵冷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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