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在意料之中:「你進去看看嗎,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了。」
陳睦仰頭看著天空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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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負和自閉之間左右橫跳,片刻之前的歡樂已經一掃而空。
陳睦頹然坐回車裡,麻木地看著面前的方向盤。
毫不誇張地說,她想大哭一場。
印象中她以前沒遇到過這麼難的處境,她總是能夠冷靜判斷什麼時候能再快一點,是否還能再遲幾秒松油門;她總能把其他賽車遠遠甩在後面,然後下車後故作謙遜地跟對手握手,心裡暗嘲對方真是個廢物。
但現在她已經連只羊都找不到了。
是全西北的羊都在躲著她走嗎?她是想抱小羊又不是要吃小羊,她難道是什麼很壞的人嗎?
為什麼她不能在最擅長的賽道上繼續走下去啊?一個人能在某方面展示遠超常人的才能,而且還堅定地選擇了在這條路上深耕,這是多麼幸運、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憑什麼剝奪她繼續競爭的權力?
如果終有一天要收回她的天賦,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她,為什麼要在她掙扎過、努力過、奮鬥過之後,在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讓她前功盡棄?
這太不公平了,太欺負人了,老天為什麼這麼戲弄她,難道她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了,以前繞著體育場一圈圈地跑都能跑上癮,發汗也只覺得舒服,這才在山頭上跑了一趟,就喘得跟拉風箱一樣。
陳睦是真不想在這兒哭,就仰頭睜著眼睛干喘,可能是因為憋眼淚憋得太用力,頭還疼了起來。
她想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忍耐,但連手指頭都使不上力氣,那些年對別人的輕蔑如潮水般報應回來,她甚至往自個兒額頭上捶了一拳,痛罵:「廢物!」
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伴著鼻涕嘩啦啦地往下流,陳睦崩潰地到處找紙,才終於在後視鏡里看到了路邊那個醒目的巨石。
上面寫著——「橡皮山,青藏第一關,海拔3817米」。
哦,原來是高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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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睦躺在駕駛座上吸氧,又喝了瓶可樂補充體力。
自己並不是體能廢,只是高反了而已——這樣的認知讓她輕鬆了不少。
但是趕緊恢復一下把車開下山去是正事。
陳睦之前比賽時沒少去高原地區,但是每次海拔剛升上去時都是先適應再活動,不會上來就這麼瘋跑。
這次是臨時起意偏離路線,事先沒想到橡皮山會這麼高,不過好在她準備充分,應對高反的措施倒是都做了。
就這麼躺著緩了一會兒,感覺狀態差不多了,陳睦才把氧氣放下,起身重新調整座椅。
這個時候她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因為橡皮山門口公路上的遊客車幾乎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行駛,她就覺得往這邊開准能返回大環線上,再加上她急於趁著狀態好下山,所以就隨大流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