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楊糕久久地看著這蒼茫大地,眼瞅著也是一副要吟詩的樣子。
陳睦正想著趕緊說點什麼把他岔過去,沒想到他忽然來了句:「如果這是在漢朝,我們現在就已經出國了。」
這一聲比吟詩作對還好使,陳睦忽然身上雞皮疙瘩一起,再回頭看向幽深的城門時,背後便仿佛是一整個大漢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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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剛才過的是海關,那一通盤問是安檢。
那可能熱愛學習還是有點用的吧,出來玩的感受都和旁人不一樣。
陳睦第一次覺得這孩子好像也不能算是書呆子,好像是有點內涵在身上:「你怎麼早不說,早說我剛剛就再認真點兒了。」
「你都夠認真的啦。」楊糕跟她笑笑,又往遠方指,「那山坡上面應該有『陽關烽燧』,就是真正的陽關遺址殘骸,剛剛那些只能算景區復原。姐你想騎駱駝上去對吧?你慢慢走,我先過去看看。」
「哎你……」陳睦話還沒說出來,楊糕已經一溜煙跑了過去,留她一個人在這發愣。
這是幹嘛呢?路不能好好走非得這麼風風火火地跑來跑去?這年輕小伙體力就這麼旺盛嗎,那前幾天那點運動量不是憋死他了?
陳睦皺皺眉頭,索性慢悠悠往駱駝那邊走過去,看見楊糕一邊和駱駝主人說話一邊回頭指向她,口型像是在說需要兩頭駱駝。
然後駱駝主人報了價,楊糕就把錢付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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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駱駝毛基本上掉光了,剩後脖頸和駝峰上那兩撮毛,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禿子。
這邊的駱駝沒什麼人騎,五隻串成一個駝隊,總共三隊,趴一塊兒像十五個大餃子。
見有人來,三眼皮往上一翻,睫毛一扇,有點嫵媚;但齜出來的牙和不斷抖動的嘴唇又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不是要吐口水就是在罵人。
陳睦過來時楊糕已經付過錢了,她也不占小孩便宜,掏手機問他:「多少錢,我轉給你。」
「幹嘛,不用啊。」楊糕說得也不像假客氣,「你之前不是也請我吃飯的嗎?那騎駱駝就算我的。」
「……」陳睦靜住一會兒用於組織語言,「不是啊楊糕。」
這好像是陳睦第一次正經叫他名字:「我是有一年沒上班,但畢竟都快30歲的人了,手上還是有點積蓄的。倒是你一個離家出走的孩子,我能看出你帶的錢不多,而且這幾天下來我們……也算認識了,說實話我沒打算跟你計較錢的事……」
「我也沒有計較錢的事!」楊糕說得一本正經,「姐,我也沒小看你的經濟實力,我就是因為不計較才不想算這麼清的。我覺得這幾天下來我們不能說算是認識了,應該說已經很熟了。」
陳睦被他轟得發懵:「但你不覺得自己反差有點大嗎?之前一杯咖啡錢你都要跟我計較……」
「那時候是我不懂事!」楊糕一口咬定,「相信我,姐,經過這幾天的行程我已經成長了,真的——還有,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楊糕』,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挺傷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