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誇張些, 她是想把這個行為當作一種儀式, 一種祭祀, 從此她不再是躲藏在黑暗中的陳睦,她將像新生的小羔羊一樣活力、生機、充滿希望。
可現在她又被打回去了。
有年輕單純的男孩陪伴,有綠水青山常在,拍美照吃美食, 在這樣的情境下誰都會開心的。但是當這些退去呢?她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
這一刻陳睦絕望地發現, 她還在那一年裡, 她還是沒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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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睦跟楊糕說過很多事,關於她作為校園偶像的學生時代,關於她如何走上賽車路,關於她意氣風發的賽車生涯, 關於最後那場慘烈的翻車。
她唯獨沒有詳細說過,她翻車後那一年到底是什麼德行——也許如果楊糕知道的話, 也就不會對她這麼著迷了。
他大概會很失落, 自己以為魅力四射的姐姐,實際上是這種人。
陳睦手上握著那顆燙手的紅薯, 那些片段比此前的任何一次回憶都更清晰深刻。
她記得在剛剛甦醒的那幾天裡,她一直覺得這個傷很麻煩,很關心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她還要準備後面的比賽。
直到醫生語氣隨意地告訴她:「都這樣了你還想著開賽車?命都不知道怎麼保下來的。」
當然她這個不靠譜的職業經常被diss,她都已經不在乎了,只是應一聲:「有命在就得開啊,又不是死了。」
「以後都別想了啊,開不了了。你的腰以後幹什麼事都得注意著點,定期還得來複查。」
聽完這話後陳睦其實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對現代醫學的信任度很高,所以不斷表示「多少錢都治」「會配合復健」「什麼苦都能吃」「難道連奇蹟都沒有嗎」。
無數次得到否定回答後,她漸漸開始意識到什麼。
那時候她躺在病床上動都動不了,完全是廢掉的樣子,但她非常清晰地對徐來說:「這個醫生不行,我想轉院。」
當時媽媽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撕心裂肺地喊:「你就別折騰了行不行!」
被徐來好言勸著送出病房。
然後他坐在病床邊看著陳睦,滿眼紅血絲:「好,那就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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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轉了四五家醫院後,陳睦才明白,徐來並不是想換個醫生來治好她的腰傷,而是想多找幾個醫生來告訴她,這個真沒得治。
她揪著徐來的領子質問他,將所有怒火發泄在他身上:「看戲好玩嗎?」
「我沒有看戲的意思。」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好不了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