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收到唐佳的奶糖。
羅晶晶收到了一顆,但她沒有。她現在明白大家為什麼要去爭搶奶糖了,這就如同電視裡的免死金牌。
但她沒有。
她只是個外地人。唯一認識的就是羅晶晶和那個戴耳蝸的女孩子,其餘女孩子都和她不熟。
姜麗麗沿著栽種著楊樹的路往工地走,心事沉重。動物世界裡說,生物對於熟悉環境中的危險應對很厲害,就像姜麗麗可以輕易穿過在外人眼中無比危險的工地回到家中,那些塔吊、石灰坑、正在澆灌的混凝土、對她來說就像家中後院一般安全。
但小學卻不是,那是全新的領域,遠比能把人骨頭都燒化的石灰坑還危險。
一整個周末,姜麗麗都在惴惴不安中度過,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動物世界裡那些食草動物的眼神都有種驚慌感了,總是吃兩口草就抬起頭來四處看。任誰落到這地步,吃飯時都沒法安心的。
爸爸不管家裡的事,媽媽只專注於她那些和當地人的牌局。一整個上午都在試她那些裙子,姜麗麗坐在涼蓆床上,多希望自己能和她一樣,加入當地的大人之中。儘管她們也有許多明里暗裡對外地人的嘲諷,至少不會把垃圾扔到你的頭上。
穿上漂亮的衣服行不行呢?戴耳蝸的女孩子家裡其實是大學教授,她穿了一件最好看的裙子,回去的時候就被唐佳畫了好多原子筆印子。沒有用的,或許她能討好唐佳,但上貢是沒用的,她沒有小賣部,而且家裡有小賣部的譚敏也是跟著唐佳提心弔膽的。
到了星期一,姜麗麗牽著媽媽的手去上學,心中重得像墜了一塊鉛,她在媽媽看的巴掌大的言情小說上看到這比喻,鉛一定很重,比打樁機還重。工地上出過一件這樣的事,據說那個工人腿都壓碎了,爸爸回來的時候姜麗麗和弟弟已經睡了,只隱約聽到幾句,像聽了個遙遠的故事,不過是恐怖的那種。
她像那個可憐的工人,等著打樁機落下來。
和媽媽說是不可能的,小孩的世界天生有種隱秘性,何況姜麗麗不管什麼都不和家裡說,她有種愧疚感,因為媽媽常說是為了他們兩個不離婚的。
姜麗麗帶著趕赴刑場般的慘澹,一步步往小學挪。媽媽急著去打牌,一直催她,幾乎要生氣了。正在僵持之際,路邊停下一輛小轎車來。在這片城區,像這樣油光水滑的車實在少,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臉來。正是這次工程的公司老總袁總。姜麗麗不太喜歡他,儘管她跟著爸媽去他家吃過飯,她不喜歡他下巴上長了一顆有毛的痣,像電視劇里的壞人。
「你們去哪?」袁總笑道:「要不要送你們一程。」
林曉莉女士身上那種「別逼我扇你」的媽媽氣質頓時一掃而空,變得羞怯而溫柔,這和她在誰面前都沒關係,只要是可能欣賞她的男人,她就自然露出這一面來。簡直像一種發自內心的義務,就像軍人聽到「立正稍息」的反應一樣不假思索。不過姜麗麗這時候還沒開竅,要到很多年後回想起來才明白。
「我送她去上學呢。就在前面。」林曉莉道。她說話的語氣,倒像姜麗麗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哪裡撿來的小孩。
袁總顯然很受用。
「上來,我送你們去。」
第3章 第 3 章
他下車,為林曉莉拉開車門,林曉莉坐在副駕駛,姜麗麗坐在後面。兩人都竭力不露出是第一次坐奔馳轎車的樣子。
姜麗麗一波未平,又添一個考驗。轎車后座的皮座位因為空調而冰涼,所有的車對她來說都有股怪味。
她有點暈車,媽媽也有點暈,姜麗麗知道,但很體面地忍住了沒說,暈車不是很有面子的毛病,她知道。更像外地人,鄉下來的土包子。
好在路程不長,所以她沒有吐出來。到了小學門口,正是周一,學校的老師和校長都在門口點數,這學校的操場就在門外,平時被許多攤販占領,只有周一空出來升旗。
袁總的奔馳轎車直接開到了操場邊,人人注目。老師們都在暗暗打量,小孩子們更加,有幾個男孩子乾脆湊到了車邊,摸的摸,看的看,老師們立刻維持秩序,怕他們出事,呵斥聲,讚嘆聲,引起一種轟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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