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牌出來一張黑桃J,那青年的眼神一亮,姜黎黎立刻猜到他是對J,這牌賭同花和順子都有些難度,肖葉來要真是一手10和7或者10和Q,不可能這樣和對J堅持到這裡,如果是bluff,這時候也該收手了。
果然青年也是這樣想的,直接又打了一個底池的五十萬籌碼,想逼退肖葉來收底池。
休息室人多,有些熱,肖葉來是脫了外套的,亞麻襯衫有種慵懶隨意的感覺,他挽起袖口,手上只戴了一塊皮錶帶的舊錶,沒戴戒指,一雙手卻漂亮得像藝術品,思考的時候玩著籌碼,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局牌吸引了休息室所有的人來看,桌邊站滿了人,都不敢打擾他思緒。他玩一會兒籌碼,雙手指尖相對,看著那青年笑一會兒,忽然反頭問陳曜:「阿曜覺得我要跟嗎?」
陳曜笑著喝酒:「這點錢還要問我?」
他身上其實是有點擰著的勁的,有的時候是好修養好教育,有的時候就有點不夠舒展。姜黎黎知道他其實不喜歡這局牌局裡沒有他這件事。他當然可以不想玩,但他們玩得開心,這對於習慣當世界中心的他,是有種不滿在的。
但肖葉來也不管這個,像是要轉頭回去繼續玩,忽然和姜黎黎對了個眼神。
「姜小姐在猜我們的底牌?」他問。
他這句話一出,滿桌人都看向了姜黎黎,連那青年也不意外,都想從姜黎黎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來。這滿休息室的青年才俊,還有陳詩妍這類富家千金的目光,沒有一個是好承受的,但姜黎黎仍然平靜扛住了。
她畢竟是最好的魔術師,甚至能漫不經心回他。
「那我猜到了嗎?」
牌手都知道,永遠不要回答人的問題,也不要不回答別人的問題,甚至不要聽進去他的問題,也不要思考。因為只要思考,就有反應。永遠要做那個問問題的人,不要做防守的人。
肖葉來立刻就笑了。
他把一直在玩的那摞籌碼併入了自己的籌碼堆中,牌局才開始,整整七八柱籌碼,如同小山,他十分熟練地往前一推,籌碼山立刻崩塌,籌碼蹦跳著匯入滿桌的底池之中。
他說:「我all in。」
他對面的青年立刻被架到了風口浪尖。但對J這樣棄牌,如何捨得,況且肖葉來的牌風這樣松,一擲千金也出了名,光是同齡人的傳聞中,關於他一把牌輸掉一輛布加迪的事就有不少,從來也沒聽說他是多厲害的牌手。
關鍵是他這把的牌路就不像有順子的樣子,更像是bluff,多半也是一對,或者乾脆手上只有一張5或者89……
不僅他對面的青年在思考,所有圍在牌桌邊的人也在猜。陳詩妍更是忍不住要看肖葉來的牌,打到一半被看牌是大忌,因為就算牌手偽裝得再好,看牌的人的反應也可能暴露,但他這樣無所謂,竟然也給她看了。陳詩妍立刻露出驚訝神色,但很快又裝成撲克臉,又貼著耳朵告訴了楚琪琪,和她笑成了一堆。大概把這當成一個好玩的遊戲。
她這樣輕鬆,對面的青年卻神色凝重,不用看也知道他手心一定冒汗了。這是巨大的誘惑,這一手牌上千萬,棄掉當然最安全,幾十萬誰輸不起?但如果堅持到底,贏到肖葉來上千萬呢?
可從來沒聽說過肖葉來不肯願賭服輸。
況且肖葉來在他們這群同齡人中向來身份特殊,他家裡情況很奇怪,他是獨子,雖然二十六七了沒工作,但能動用的錢比他們這些問家裡要錢的多得多,似乎沒人管他,只管給錢。也有過生日一晚上花出去一套別墅價錢的傳聞。
所以這青年這樣猶豫,捏著牌的手幾乎在發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等得是太久了,一般德州思考三分鐘,他已經遠遠超過了。周圍的人都等得不耐煩起來。
「羅暢,要不要給你開個房間想一想?」肖葉來嘲諷道,他已經all in,按理說緊張的該是他,但他還在懶洋洋喝酒。
他也在玩陳詩妍那一套,欺負新人,這叫做羅暢的青年是新貴,衣服穿得毫無章法,除了貴一無是處。年紀也輕,他身邊的女生緊張得不行,一直在捏他手臂小聲阻止他。但羅暢煩躁道:「你別管。」越是這樣反而越露怯,何況肖葉來已經帶頭嘲諷,立刻有人笑道:「羅暢你還是打電話回去問問你爸吧。」「問他媽才對,他家是媽管錢。」「這一把牌夠賣多少餛飩了,勸你還是棄牌吧。」
到了這階層,物質其實都唾手可得,拼的就是一口氣了。正是因為分了三六九等,所以九等的人才會不要命地往上爬,因為往上才有尊嚴和舒適,像羅暢這樣被人群圍聚嘲笑,過得還不如一個普普通通的辦公室白領呢。
所以他更要爭一口氣。
「那我也all in。」他一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