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里有清晨的陽光灑下來,他眼睛在亮處原來是深灰色,玻璃珠子一樣剔透,如果不是他一身厭世的氣質的話,這其實是非常好看的一幕。
但第二天就出了事。
第33章 第 33 章
姜黎黎當時其實來晚了,連在場的人都沒認全,好像是誰的婚前派對,反正不是伍誠。包廂里人有點多,有點雜,十多號人加上帶的女伴男伴,根本認不全,布置也太多,不知道誰弄了個氣球塔,又開過禮炮了,地上全是亮片和散落的氣球,姜黎黎和韓珊瑚一起上洗手間回來,正穿過混亂回到位置上,只聽見背後一聲巨響,一個人影直接飛了出去,撞在茶几上,把一瓶放在冰桶里的洋酒連同一大片啤酒一同撞飛出去。
包廂里頓時亂成一片。
勸架的勸架,拉人的拉人。都在勸「肖少肖少」,沒人敢去扶挨打的人,因為都看出肖葉來是動了真怒,因為陳詩妍也在一旁噤若寒蟬,嚇壞了的樣子,姜黎黎不怕事,一個女人也擠了進去,見人群圍著的混亂中心,摔在地上的是個油頭大耳的三十歲的男子,叫做什麼汪昊的,被肖葉來踹翻之後,爬也爬不起來。其餘人都在攔肖葉來,他身上只穿了件黑T恤,上面印了幅畫,拉扯間領口都咧開了,露出清瘦的鎖骨,揮拳的時候小臂有薄薄的肌肉,連戴的戒指都像指虎,看得出是練過拳的人。
這是姜黎黎第一次見他暴怒的樣子,散亂的黑頭髮,喝了酒,顴骨和眼角都紅,額角有青筋,仍然是修長蒼白的,但因為怒氣而格外危險,像個面容俊美的暴君,鋒利得像一柄劍。
沒人敢往死里攔,他把汪昊當個沙包打,還是陳曜過來勸住了,用手臂從前面攬住了他,低聲勸:「算了,葉來,算了,他不是那意思。」
其餘人這才敢上來認真攔,肖葉來也漸漸清醒下來,像是一瞬間的事,他恢復了冷靜,道:「放開。」
自然人人都收手,連陳曜也收回手,肖葉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也不看周圍的人,只從茶几上拎了一瓶啤酒,走出包廂去了,人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陳曜道:「我去看看,你們收拾一下。」也跟出去了。
收拾自然是要收拾的,包廂里安靜下來,幾個認識汪昊的把他扶了起來,汪昊也是被打怕了,滿臉是血,剛剛肖葉來從他身邊走過,他還瑟縮一下,不過肖葉來只是踢開了地上的碎瓶子,看也沒看他一眼。
於是聚會繼續,服務員進來收拾殘局,重新布置,人人各有各的事要做,看見事情發生的人自然要議論,沒看見的就跟錯過了大事一樣,連忙打聽,人人都壓低聲音,窸窸窣窣,不敢明說,意有所指,間雜一些眼神交流,同時十分警覺,時不時看一眼包廂,免得肖葉來再殺個回馬槍。畢竟,汪昊好像就是因為說錯一句話挨打的。
姜黎黎雖然因為是陳曜的未婚妻,地位超脫,但其實沒有自己的女性朋友,陳詩妍她們知道也不會告訴她。好在她也忍得住好奇心,只揀了一塊安靜地方坐下來。正拿出手機準備玩,一眼掃到韓珊瑚拿著杯酒,隔著人群微微朝她笑。
都是人精,姜黎黎立刻站起來,朝包廂外走,餘光看見韓珊瑚也慢慢跟了過來。外面人多眼雜,其實也不好說話,姜黎黎慢走兩步,韓珊瑚跟了上來,道:「悶死了,這裡樓下有個咖啡廳挺好的,去透透氣吧。」
她比姜黎黎還像是地頭蛇,果然這咖啡廳就很好,這個點還開著不說,外面有個露台,種滿熱帶植物,鐵藝圓桌,服務員端了咖啡上來,兩人在景觀燈的微光和夜色中對坐聊天,穿著裙子的腿挨著,有種促膝長談的親密感。
她們都是漂亮卻不夠漂亮的女人,能呈現今日的狀態,需要極高的審美和自制力,所以都是精細人,和姚雪恰恰相反。說話也都雲遮霧繞,姜黎黎先問:「珊瑚認識他很久了?」
她沒說是誰,但顯然是在問肖葉來。信息就是資源,是貨幣,韓珊瑚今日瞅準時機,在肖葉來的信息最高價的時候拿出來和她交易,自然不會說到別人。
「還好,我們高中是一個學校,後來出國不在一起。我在多倫多,他留英。這幾年才重新玩到一起的。」韓珊瑚其實很有意思,總是在極度的隨和跟圓融中帶有一點意外的特色,比如這時候坐在咖啡廳,她點了一杯綠茶,十指纖纖扣在玻璃杯上,水中茶針根根直立,像一片森林。
她於是在這樣的場景下輕聲說起肖葉來,其實有些信息早已寫在姜黎黎的白板上了,但有她驗算一遍總是更好。她說起今天這場混亂:「……說是汪昊說了一句話,他最近追個女明星,滿世界宣揚,說錯了一句話……」
「我也隱約聽到些,到底是什麼話?」姜黎黎問。
「那女明星精神狀態不太好,有人說她是瘋子,汪昊說:『瘋女人不是更好上手?』」
韓珊瑚見姜黎黎一臉不解,對她的一無所知很驚訝,但也不好明說,只是道:「你不知道嗎?葉來的媽媽住過富山。」
她見姜黎黎仍然不解,只得壓低聲音明說道:「富山是北京的一家私立精神病院,裡面的人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