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口,許多人只作短暫遲疑,便當即依言,拋下刀劍。更有甚者,躍躍欲試,扭頭面向蕭玉書,大有倒戈之態。
蕭玉書臉色鐵青,仿佛自知大勢已去,雙目陰鷙。
姜長寧將她看了片刻,便嘆了一口氣。
「蕭太師一介文人,何必非要見血,」她將聲音放緩了些,「你若能此刻投降,止一場干戈,少傷許多人命,也算是功德一件。本王會成全你的體面,不會薄待了你。」
頓了片刻,又道:「生前身後皆是。」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此人狼子野心,性命是斷然不能留的,但其餘的倒還可以商量。
她原本就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來,與蕭玉書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假如對方能識時務,讓她順利奪得帝位,她大可以保全對方的遺族,在史書上也可做手腳,替她留一個美名。
豈不比作為亂臣賊子,遺臭萬年的好。
蕭玉書目光沉沉,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良久,忽地冷冷牽起唇角,似笑非笑:「齊王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勝券在握了吧?」
姜長寧在她那樣古怪而陰森的神色里,心口忽地一緊,忍不住皺起了眉。
她是親王,是姜煜的胞妹,是此刻名義上最有資格主持大局,護駕平叛的人。身後眾將士皆等著她號令。人與馬的呼吸聲,在夜風裡此起彼伏。
她剛猶豫,是否該直言相問,對方還有什麼打算,卻見蕭玉書忽然做出了一件任憑誰也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從近旁的一名親信手中,奪過照明用的火把,拋向了身後未央宮的大門。
如今已過雨季,正是夏天要入伏的時候,宮門皆是木質,見火即燃,頃刻間竄起兩三尺高的火苗,順著立柱向上舔,大有漸長之勢。
但也僅限於如此了。
門前這樣多的人,總不至於聽任這座帝王寢宮白白燒毀,何況眼前便是御河,即刻打水澆滅也就是了。
無人明白,蕭玉書此舉能有何意義。
身後有將士低聲議論:「怕不是輸不起,失心瘋了。走投無路了便走這一出,沒的讓人看低了去。」
「就是,要是她衝進火里,不成功便成仁,那倒還算有氣概。」
季聽儒亦皺眉:「蕭太師一生錚錚傲骨,臨到頭來,何必作此徒勞之舉。」
卻在此時,忽聽後方有人失聲高喊:「火!又起火了!究竟是誰不放過朕?護駕,快護駕!」
是姜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