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節的,看你身處異國他鄉實在可憐,所以就帶著安娜過來關懷關懷。」
……
常妤的感冒漸漸好轉。
那天她坐在落地窗旁邊的長椅上,倚著柔軟的靠墊,手裡捧著一本喜歡的書籍,享受著的陽光。
也就是一瞬間,讀到某一處文字時,腦海里出現了最後一次看那孩子時,他的模樣……
他似乎感知到她要走,撇著嘴,看起來又滑稽又令人心疼。
不知他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
會像誰。性格隨誰。費錦如今怎麼樣了。
或許他真的想開了,不然,以他的能耐想要查到她的行蹤,易如反掌。
常妤將書合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她怎麼會想到那些呢。
她按了按太陽穴,起身走進臥室,撲倒在床上。
隨著新春的腳步悄然而至,常妤將全部精力傾注於工作之中。
近期,她因手下幾名新人的設計方案不盡如人意而倍感困擾,這些設計方案已被她多次退回,她的耐心正一點點被侵蝕。
一天,她獨坐椅中,眉頭緊鎖,輕柔地按壓著太陽穴。
常妤不禁想起了曾經陪伴她多年的安嫣。
安嫣的工作能力極強,處理事情得心應手,現在作為常慕的助手,想必能夠更好地協助他成為一位出色的總裁。
此時,聽到郵件的提示音。
常妤瞥見屏幕上的發件人名字,心中「砰」的一聲,某根弦被觸動了。
郵件上顯示了一張圖片,但她並未點開查看,失神片刻,她移動滑鼠,毫不猶豫地點下了刪除鍵。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精神狀態還算穩定,但每當觸及那段往事,情緒就會像洪水般洶湧而來,將她淹沒。
一旦回想到與費錦有關的一切,那些隨之而來的不知名情緒,足以讓她失控。
是愈發覺得自已有愧於他。
是害怕面對自已似乎愛上過他的事實。
是逃避。
是對那個一出生就沒了母親的孩子的歉疚。
是深深地迷茫、掙扎。
窗外的天空湛藍如洗,白雲悠閒地飄過。
常妤關掉電腦,打通瑞斯的電話。
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如此懦弱。
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她原以為會在這裡迎來新生,不曾想到,她會在看淡一切之後,仍在過去的陰影中徘徊。
在咖啡館裡,瑞斯慵懶地倚在沙發上,手中的杯子隨著音樂輕輕搖曳,思索一番,提議道:「或許你應該回去,有了前車之鑑,在那裡重新開始,重新面對,那才是你真正的新生。」
常妤看著手中的精神檢測報告紙張,淡淡的說了句:「算了。」
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費錦幾乎每隔三四個月就會給她發一則郵箱,起初,她只是刪除,後來,她直接拉黑了他。
又一季冬天降臨,雪花紛飛。
屋外雪下的鵝毛大雪積出薄薄一層白霜在地面,室內壁爐燃燒旺盛,火柴聲咔吱咔吱的響。
暖乎乎的臥室。
常妤無精打采的看著幕布上播放的影劇。
她最近愛上了家庭倫理劇,她想像著如果換做別人,會怎樣處理自已的遭遇,會有什麼樣的心情。
她在學習、在改變、在求知……
面對這些,她時而迷茫,時而領悟,仿佛被困在一個無形的迷宮中,找不到出口。
將自已落在迷霧深處,出不來,也不肯出去。
過了冬季,常妤再次去檢查病狀,與瑞斯溝通。
瑞斯斟酌許久,告訴她:「其他的沒什麼了,你現在,焦慮的症狀有所加重。」
「常妤,你真的應該回去看一看,倘若回去之後,你對那些人、那些事,產生了異樣不舍的情緒,不妨試著與他們和解。」
可她聽了之後,依舊沉默著。
她在怕什麼。
「常妤,你現在不是曾經那個體會不到情感的怪人了。」
「你會施捨,在凌晨三點,蜷縮在街頭過冬避寒的流浪漢。」
「會關懷徹夜不眠的同事,身體是否經得住。」
「你會心疼、會內疚、會同情,為他人著想。」
「你現在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好好的為自已考慮。」
「長時間的精神治療使你無法承受那些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來不及消化,囫圇吞棗地體驗過後,急於尋求過去與現在的不同,卻忘記了照顧自已。」
瑞斯嘆了口氣,繼續道:「你將自已忽略在外,導致某一刻想起時,又被一大堆情緒纏繞,陷入矛盾與焦躁,反而讓自已變的愈發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