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細考慮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答應胡漢做,是因為目前來看收益大於風險,等再過一兩年,大小工廠有資本自己買車,而開車的好手越來越多,開車的人會先內部競爭,結果就是拉低工資,利潤卻轉移給了運輸公司和工廠。
「我得抓緊時間干,有錢了可以當老闆,去租車買車請人開,也可以學習新的技能,比如修車造車。當然,我也可以什麼都不做,用這些錢給奶奶造新房,而我就專門讀書,拿到畢業證,然後——
「然後什麼?」羅慧立馬追問。
然後我就成人了,雷明想,再等兩年,你也成人了,那我就能大大方方地告訴你,我有能力賺錢,有能力對你好,我們可以一起花錢,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
羅慧在沉默中迎上了他的目光。那目光熾熱,溫暖,又帶著充盈的希冀。她的耳朵再次燒了下,想起他剛才的話,連帶著聲音也有些緊張:「你、你幹嘛老看我。」
「我跟你說話當然要看著你說。」雷明笑了,朝旁邊打了個噴嚏再起身。羅慧的視線一路追隨著他,直到他提著茶壺走出屋外,去到井邊,她才回神自己發了痴。
於是,碗裡的麵條怎麼也吃不下了。她把它們倒進狗盆,又洗了碗筷,收拾灶台。收拾到一半,雷明讓她去休息,她不,擦過他的肩膀說去院子裡剪鞋圈:「需要休息的是你,你才是病人。」
雷明的確想吃完熱湯麵就睡,他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想藉此憋出汗,卻總要走去窗前看坐在凳子上幹活的某人。直到他鼻子發癢連打噴嚏,引得院子裡的人回頭,他才跟做錯事般回到床上。
這一次,他終是沉沉睡去。長久的疲倦讓他這一覺又深又長,還做了個半真半假的夢:夢中池水乾淨溫熱,他快活而舒暢地潛泳,露出水面時,羅慧正坐在岸邊瞧他。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扎著兩根小辮,光潔的小腿泡在水裡,衝著他笑。
他也笑,朝她揮了揮手,她身後的稻田變成了崛起的樓房和街道。街上的車輛川流不息,他向她游去,而她也跳入水中。
他在水下第一次觸碰到了她的胳膊。她手臂的肌膚比豆腐還軟,他忍不住摸了又摸,再拉近,她卻將手臂環上他的脖頸,柔軟的胸脯貼緊了他的胸膛。
他全身緊繃,手都不知該放哪了,只好一遍遍叫她名字,臉頰卻不自覺觸碰她濕漉漉的髮絲。
他想聽她叫他,她卻不出聲,到最後竟埋在他肩膀低聲哭泣。他的心似乎被她的哭聲疼化了,終是一下接一下地撫摸她的背,而後緊緊擁住了她……
「雷明。」
「嗯。」
「明明?」
「嗯……」
「雷明!」
一聲夾雜著擔憂的怒喝讓他從夢中驚醒。他睜眼,看清奶奶的臉龐,甫一坐起,額頭上的濕毛巾就掉了下來。
陳秀春撿起濕毛巾:「你發燒了!」
「嗯……」雷明忍不住掐了下眉心,「現在幾點了?」
「十點多。」陳秀春問,「難不難受,給你泡點鹽湯?」
「要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