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員狐疑地看了眼雷明,把票遞還,走向下節車廂。羅慧的手在兜里握成了拳:「我今天白班五點半下班,還有個後夜班,明天一點到八點。你到了市里自己逛逛吧,看看嵐城和你要去的地方有哪裡不一樣。」
她說完就轉身走了。雷明本想用互相陪伴把既定的告別推遲,現在看來是他自以為是。
窗外掠過沒有花的杜鵑花,掠過高聳的落了葉的水杉。雷明下意識去掏煙盒,兜里沒有,他忘記把它丟在哪了,就像他被羅慧一責怪,原本的高興勁也不知丟在哪了。
交班結束,羅慧開始新一天的忙碌。她在分診台工作到十點,被護士長調到搶救室,等病人脫離危險,恢復意識,她去詢問姓名等身份信息,病人一一答了,卻不肯告訴她怎麼聯繫家屬。
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淚水卻從眼角溢出。羅慧把情況告訴護士長,護士長語氣淡淡:「下午再說。」
到了下午,救護車派了兩輛回了兩輛,科室過道里的床還在一張張地加。羅慧和同事把病情穩定的病人轉到相應科室,然後整理病歷、處理醫囑、指導家屬繳費及領藥。時間越忙越快,快到讓人難以察覺。口袋裡備著的糖果忘了吃,大號玻璃保溫杯里的水見了底。晚交班後,羅慧摘掉護士帽,去更衣室換完衣服,和同事道一聲除夕快樂就下了樓。
她慢吞吞地走在樓梯上,緊繃的神經開始緩解,想起早晨的對話,其實她在火車上就後悔了,她和雷明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偏偏氣性上腦要去勉強他,最後搞得不歡而散。
她去醫院門口的小賣部,拿起公用電話撥到尋呼台,呼叫雷明,想了想,又給他發文字消息。
「我下班了,在醫院門口。」
「你走了嗎?」
她掛斷電話,等了幾分鐘也沒等他打過來,便走到隊伍後頭重新排隊。
結果剛排到,手背上傳來熟悉的觸感,雷明把她拉到一旁。
他一直在附近等著。
「餓不餓?」
「……有點。」
「那先去吃東西。」
羅慧說:「我要回宿舍。」
「在哪?」
「就在醫院後面,新進的護士可以便宜租兩年,我去拿點東西。」羅慧忽然哽咽,「我早上不該那麼說你,也不該不理你。」
雷明心疼,悔意壓過他的理智:「我態度也不好。」
「那……」
雷明問:「我的衣服呢?」
羅慧這才回神:「哦,我放在柜子里忘拿了。」
她轉身就跑,跑了兩步又回頭:「你在這等我,哪也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