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想不通為什麼他喜歡姚建蘭喜歡得要死,她卻怎麼也不喜歡他,後來和那些被曬得黝黑的、喝水全靠搶、吃飯直接塞的粗魯男人們待久了,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確討不了建蘭的歡心,因為他沒有前途,沒有前途的男人是沒用的,是活該被丟棄的,如果姚建蘭沒有讀過書,家裡條件比他家還差,那他還有希望追到她,可是一個漂亮的女高中生,哪怕做著計件員的工作,也完全可以嫁給老師醫生或是風光的大老闆,絕不可能嫁給他這樣一個沒有出頭之日的窮小子。
他在家待到初三,金鳳看他待得並不痛快,問他怎麼不和去年那樣找孫浩和姚建明玩。羅陽聳著肩膀在院子裡曬太陽:「多大了還玩,玩什麼?」
「那不玩也別睡,越睡頭越重。」
羅陽嫌她嘮叨:「行了,我去趟外公那。」
「一起,我和你大姨也回去拜年。」
「不用,你們管你自己。」羅陽不想和她們同行,換了雙新鞋,把年前帶回家的香菸往臂彎里一塞,去了金家村。金家村的火車站沒了,但客車沒了還有料車,所以鐵路和工區都還在,可惜的是人流量一少,賭場和代銷店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
羅陽慢吞吞走到村里,家家戶戶都貼著新門聯,而外公就在他的院子裡撥弄那個髒兮兮的竹火籠。
「外公。」
老人的臉頓時皺得像朵菊花:「呀,回來了?怎麼又瘦了。」
「沒瘦。」羅陽把煙遞過去,「你還咳不咳?」
「不咳不咳。」外公擺手,「他們說抽差的煙要咳,好的煙沒事,你給我的都是好的。」
他開始絮叨:「有志有強沒心肝,一年到頭也不來看我,娶了老婆更想不起我這個老不死,慧慧呢反正就是忙,她人不高,心高,他們說她乾的都是替人端屎倒尿的活,氣死我了,笑話她的人說不定去市里都不認識路。這丫頭其實也煩我,不肯一個人來,每次跟在你媽屁股後頭。」
「她就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羅陽覺得外公老了之後的話是比以前多了,「你對我最好,所以我跟你最親,他們不跟你親我也會跟你親,不過你也彆氣,誰都不能成天圍著你轉。」
外公又哼了聲,羅陽撿了根地上的枯枝把炭火撥亮:「明天我帶你去縣裡買點東西。」
「買什麼?」
「衣服鞋子鋤頭刀片,想買什麼買什麼。」
「傻子,你媽給我買過,再說初四哪有店開門?」
哦,也是。羅陽忘了這點:「那我下次回來給你帶。」
「行,你帶的我就要。」
羅陽陪外公聊了會兒,又給了他一筆錢,足夠他在村里吹幾天牛。回去路上,他想起什麼,去找陳清峰,瞧見陳家新修的院子裡停了兩輛車,屋子裡似乎很熱鬧。他進去找人,陳清峰得了空出來:「我姐定親。」
羅陽看見了戴著紅色領帶的胡漢。
「這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