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猛虎的旌旗在戰場上鼓盪著,而軍神姜素截斷了後方的支援之後,並未曾轉而前去鎮北城,而是直接選擇和後方應國軍隊一起,長驅直入。
姜素的兵鋒,猶如一柄利刃,直插突厥大汗王帳。
鎮北城外大戰,前第二神將大汗王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在大戰之中,果斷地突圍撤離,秦王眸子微揚,和大汗王在戰場之上對拼廝殺,卻未曾和對手豁出性命的攔住。
大汗王硬生生吃了李觀一一招,口噴鮮血。
率大軍離開此地,迴轉往後,這裡的突厥大軍數量超過陳國和麒麟軍的聯軍數倍,但是大汗王此刻心中隱隱晃動,隱隱不穩,強行突圍,李觀一拉弓射箭,
大汗王回身把這箭打落。
本來擔心李觀一率軍強行衝鋒,鑿穿後方,大汗王率軍一口氣奔出去了近百里,但是秦王的軍隊沒有追擊過來,這分明是好事情,但是大汗王的心中卻莫名生出了一絲絲不安。
不對勁,極不對勁。
在大汗王想要迴轉金帳的時候,卻發現,後方已經被這個天下最強的神將所占據。
與此同時,西意城方位,又有一支騎兵兵團出擊,李昭文親自率領玄甲軍為核心的輕騎兵兵團,在大汗王前後無措的時候,如同一把長槍一樣,鑿入了草原的另一個方位。
連連克敵制勝,這一次戰勝敵人之後,卻並不是單純的帶著牛羊離去,而是直接開始駐守,開始將這裡的突厥族的人遷移,帶走。
這本是極不可能的事,草原上的種族,天然有如同那遼闊大地上的草一樣,
極為堅韌,倔強,認自己的一套邏輯,但是就在他們拔出刀劍,打算拼死的時候,卻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史那,草原上的七王。
在傳唱當中,帶著長生天血脈的王者,曾經率領鐵浮屠,參與了滅亡吐谷渾之戰,掠奪了大片草地和疆域的,草原上的英雄。
阿史那深深吸了口氣,孤身進入了這些聚集地,去和那些地方的統領交談,
時而爆發衝突,時而有刀劍的碰撞聲音,最後,以草原的規則,去將這些統領所擁有的土地和人民帶走。
遷移進入遼闊陌生,地廣人稀的西域。
仍舊是麒麟軍的戰略。
既然要戰鬥的話,那就要徹底解決這裡的禍患。
李昭文騎著神駒,看著阿史那去折服那些一個個草原上的部族,或者用言語,或者用刀劍,或者如同現在這樣,那也四十了的七王赤著胸膛,在大地上,
和對面聚居地裡面最有勇氣和力量的漢子摔跤。
阿史那把對方掀翻了,按在地上。
對面終於臣服了,大口穿著氣息:「那個麒麟王者,是比你更強的男兒嗎?」
阿史那沉默許久,道:「是。」
李昭文所部,自西意城開始,不斷收割草原的底蘊,將人口,土地,以及牛羊都帶走,得到補給,與此同時,大軍緩緩壓前。
李昭文左右的副將,一個是曾經的党項國世子,如今的軍中謀士之一,另一位則是神色複雜至極的突蕨七王阿史那,破軍先生親自作為這一支軍隊的軍師。
而李觀一則親率大軍,自鎮北城開始往前推進,草原之上,剎那間可以說是風起雲湧,隱隱的肅殺氣勢涌動,但是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選擇輕騎冒進,沒有想著一戰殺死大汗王,事情就解決了的打算。
可惜,可惜。
這一次的君王們,若是放在這三百年裡任何一個時代,都沒有對手,都有極大的可能性以氣吞萬里之勢,建立霸業,但是可惜的事情就是,他們出現在了同一個時代。
而對於草原上的突厥人來說,他們相當於同時引來了三百年亂世之中,質量最高的一批霸主和神將,他們都在瞬間意識到了,這是徹底滅亡中原外患的可能。
這一次,將會化作國戰。
要麼就顧全大局,不動手,要麼,就索性動手到徹底。
中原要開啟決戰了。
應國的神將們,還有麒麟軍的神將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也因此,為了防止自己,或者對手獲勝之後,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抗衡外界,去保護中原,他們都默契地選擇了在決戰之前,先解決外患。
追溯八百年,乃至於數千年前,中原農耕耕戰種族,和草原上追逐著水流而馳騁的草原遊牧民族之間的殺和仇恨。
秦王,李昭文,陳國軍隊,應國軍隊。
四方沒有選擇前去急急追擊大汗王,而是如同一柄一柄利刃,切割整個草原,天策府要的是人口,糧食,土地;姜素則是毫不猶豫,以冰冷高效的手段,
斬殺敵人,將男子收攏入前鋒營,驅趕著戰鬥,補充為應國的軍隊。
草原上的突厥人,擅長的是猶如群狼一般的戰術。
他們會死死咬住對手,並不會立刻和對手決死,而是保持著一種不緊不慢的距離,不斷給予對手強大的壓迫,讓對手在恐懼,亡命奔逃之中,逐漸失去體力,心態崩塌。
然後再給於對手致命一擊。
中原所用的,卻是如同圍獵一般的狀態,並不去追逐對手,因為對手並無法離開,而是不斷去削弱對手的有生力量,讓對手失去挪移遁逃的方位和空間。
既是國戰,便不可能是迅速地結束的。
時日漸過,晏代清一臉黑的看著前面多出來的戰報,多出來的人口,以及潛藏著的威脅,也只有草原上那些貴族們的金銀才讓他的臉色好看許多。
夏天熾烈的陽光在刀劍掀起的煞氣之下,逐漸沒有那麼刺眼了,也逐漸沒有了那麼熾熱,風中逐漸多出了涼意,大汗王曾經不知道多少次的反撲。
但是,這幾方勢力似乎有了一種默契。
他攻擊陳和秦的聯軍,則西意城會動。
攻擊應國軍神姜素··
沒有誰會選擇最難啃的骨頭。
而若是攻擊主要負責遷移人口,占據土地的西意城軍隊,則會面臨著姜素和秦王的共同討伐,大汗王數次嘗試,皆是失敗。
兵家最基礎的一字長蛇陣。
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
擊中則首尾皆應。
主持這次戰場的中原戰將,都已經將這樣簡單基礎的戰陣,融入到了自己的戰略之中,本為仇敵,在此刻卻展露出驚人的默契。
大汗王不斷的反抗,不斷地征戰,卻發現,自己的人越來越少,自己可以選擇的地方越來越少,能夠支持自己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如同困獸。
中原戰將們最擅長,也最為堂堂正正的戰法。
攻伐其大勢。
中原兵家的精要,在這一次的戰略配合之上,彰顯得淋漓盡致,所謂【共逐其鹿】,堂堂突厥的大汗王,在這一次的戰役當中,仿佛成為了中原神將追逐的【鹿】。
又是一年冬日,風雪大,蕭瑟而下,就連江南都籠罩了一層森冷的冬意,陽光單薄,又要過年節了,明明北境打得很厲害,但是中原和江南的地方,人們卻沒有戰場的實感。
如願以償進入了麒麟軍的薛長青打了個哈欠。
他抱著戰戟,想著最近的變化,
也就是—-牛羊肉似乎又降低了價錢,牛羊的皮毛也是,除此之外,人們的生活還是這樣,中原的,江南的人們還是沉浸於家長里短裡面,說著些讓人心裏面放鬆的事情。
但是他知道,此刻的戰場仍舊肅殺,在這中原之地,最為悍勇的那些人們,
將敵人的獠牙扼殺在了遙遠的邊境之外,如此,才保護了這路邊皺著眉頭,不願上私塾的孩子,保護了十文錢一大碗的鴨血粉絲湯,保護了這慵懶,平和,又有些無趣的日常。
不過,他對於自己的日常無趣的程度還是表示了不滿。
少年郎咬著一根柳枝,眉毛皺起,看著那邊安靜寫書的少女,那少女皮膚沒有那麼白皙,但是一雙眼晴亮瑩瑩的,頭髮簡單紮起來,眉眼之中,帶著西域風沙般的堅韌。
「可惡,我願意從大頭兵當起,可為什麼。」
「我要來值守保護一個西域的女子?」
「好像是,叫做什麼———·薩阿坦蒂的?」」
薛長青很不爽,作為三重天的麒麟軍新晉小兵,他被分配的任務,是保護江南最年輕的女史官,他抱著戰戟,看著那少女一手托腮,忽然自語道:「.———-要打起來了。」
嗯??打架?哪裡有架打?!
幾乎是被陳承弼一手帶出來的薛長青眼晴贈一下亮起來。
「什麼?」
薩阿坦蒂看了一眼這個滿臉桀驁的江南少年郎,她是很倔強的性子,和這個一眼就知道是慣大的少年總覺得不很對付,但是還是解釋道:
「你看,天格爾的戰線往前推進,整體往北。」
「應國的軍神則是占據草原的東部,順著江河往北。」
薩阿坦蒂在落下的白雪上輕易地就勾勒出來了一卷大概的草圖,然後根據局勢,把大概的行軍方位畫出來了,她在年少的時候就隨著麒麟軍在西域,後來學會了很多東西。
奇術,觀星術,卜算。
這局勢圖很清晰明朗。
薛長青心底的不服氣消解,他認真看著,終於看出了什麼,各方局勢推進的時候,在不斷地切割,削減了大汗王的行動空間,最後,草原的王者,那雄偉的第三神將,就如張狂卻無力的狼群,被趕到了一個位置上。
「西意城,天格爾,還有那位應國太師。」
「即將要【會師】了。」
「是要和那位大汗王,進行最後的一一」
「決戰。」
薛長青的眼睛瞪大,看著那戰略圖,仿佛看到了那遼闊的草原之上,各方大軍匯聚,不同的甲冑,不同的旌旗在天和地之間洶湧地鼓盪著。
天啟十八年春,秦王年二十二歲。
年節剛剛過去三日,各地還帶著喜氣洋洋的喜悅,還有混合著煙花味道的慵懶感,軍神姜素,西意城城主李昭文,秦王李觀一,陳文冕,陳鼎業,匯聚大軍共五十萬,號稱百萬。
共逐殺大汗王,最後決戰於【五大蓮池火山】之外。
《陳史》曰:犁庭掃穴。
《應史》載:追亡逐北,伏屍百萬。
《史傳·本紀第一》:上得民眾百萬戶,終不殺平民,阿史那叩首祈憐,以匕割掌,涕淚滿面,願為上效死,願葬上陵寢之旁。
天啟十八年,龍抬頭。
三軍會師,滅國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