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換個時間?!
周忘機注意到眼前那年輕的遊俠兒,大喇喇地道:「這位小先生是……,是客人麼?還是說,老俞你知道已輸了,都已經開始選擇下一代的瑤光傳人了嗎?」
周忘機玩笑開口,俞炎銘呵斥道:「老傢伙,這是我弟子江湖好友,你這張嘴,越發沒有遮攔了,也不知道今日來此喝了幾斤馬尿,不成模樣。」
周忘機大笑。
破軍卻是嘆了口氣。
以他的才智,自是看得清楚,自己今日算得上是又雙叒叕敗給那白毛了,幾乎是敗得徹底,破軍先生的眼底都要化作一片灰白,可他還是很快做出了決斷。
俞炎銘指著那年輕遊俠兒,道:「這位是道門祭酒之一,學宮高徒,江湖遊俠,俗姓為李,道號藥師的便是,你啊,可勿要再胡亂言語了。」
他的話語落下,本來樂呵呵打算伸出手去拍這遊俠兒肩膀套熱乎的周忘機,臉上笑容瞬間凝固,這一隻手伸出去,就頓住了。
周忘機的腦子花費了大約五個呼吸來思考剛剛那句話。
然後緩緩轉身。
幾乎能感覺到脖頸轉動的艱澀,聽到骨節扭轉的噼啪聲,一雙老眼目光無神,看著俞炎銘:「……啥??。」
一群老破軍齊齊呆滯。
方才歡快的笑聲,就像是被狠狠卡住脖子一樣。
瑤光惜字如金,俞炎銘不知道正常。
可是破軍一系的人,豈能不知道【李藥師】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周忘機伸出的手掌就僵硬了,他們齊齊看著那握著信箋,氣質從容不迫的青年俠客。
破軍踏前一步,袖袍翻卷的聲音猶如流雲。
拱手,紫瞳謀士永遠會對君王保持忠誠,道:
「臣破軍,拜見陛下。」
「吾皇——」
「萬歲。」
聲音徐徐傳出,此地的氛圍瞬間沉重。
周忘機的手抖了一抖,幾乎是觸電一般地彈回來,俞炎銘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表情的控制,安若雪臉上溫柔的笑意凝固了。
只有那銀髮少女,安靜看著那邊的秦皇。
李觀一側身,看著眼前的紫瞳謀士,忽而展顏微笑,道:「朕方才還說,先生為何久久才來,破軍乃朕肱骨之臣,第一謀主,你不來,朕之婚也委實是失去顏色。」
紫瞳謀士怔住,看著那青年遊俠對著自己眨了眨眼睛。
倒是猶如年少的時候。
那時二十七歲的破軍,和十三歲的少年金吾衛,在江州城的初遇,秦皇踱步,伸出手把住了周忘機之手臂,微微拱手一禮,道:「還要多謝諸位。」
周忘機等人怔住。
卻見秦皇回道:「若非諸位,朕不得破軍先生也。」
「朕本布衣,困於囹圄之間,得見破軍先生,始見天下之大勢,如潛龍破淵,鳥入天穹,再不受拘束。」
周忘機老頭子的嘴角勾起,然後拳頭握緊,壓下。
壓制,壓制!
根本壓不住。
觀星學派破軍一系所有老頭子的嘴角一副模樣,上面能夠掛住十七八把魚水劍,周忘機咳嗽一聲,帶著些矜持地看了一眼那邊因為秦皇身份而震得回不過神來的俞炎銘,道:
「陛下多禮,能遇到陛下這般賢能之主,也是這臭小子的運氣,只是,老頭子我僭越一句,敢問,破軍可算得是您麾下的首席謀主嗎?」
李觀一回答道:「為朕開天下者,破軍先生也;與朕共生死者,破軍先生也,左臂右膀,當是如此,為吾首席。」
周忘機張了張口,呼出一口氣,終是心滿意足。
「卻如此,上善!」
近千年來,一代代相傳下來的執著,怨恨,終於消散了,只是安若雪卻聰慧,眸子微轉,道:「陛下說,是來這裡……成婚?」
周忘機這些破軍一系的老爺子們終於反應過來。
俞炎銘同樣如此。
觀星一脈之人,皆當世才俊,身穿藍色勁裝的遊俠兒將那柄匡定四野的神兵拄著地面,遙遙伸出右手,微笑道:
「李藥師,來此求娶瑤光。」
一道道視線落在那白髮少女那邊。
先前白髮少女一晃一晃,輕鬆自在,此刻身軀卻頓住。
【霄玉兒與狸奴兒旅行錄】其之七:
亮瑩瑩的滿月懸在森林上空時,老松樹的年輪開始轉動。狸奴兒舔了舔爪子上的蒲公英絨毛,聽見樹洞深處傳來沙沙的私語。
是活過了五百年的老松樹,有著很厚很厚實的皮。
枝椏垂下露珠,在地面拼出星圖,「當天上西邊兒的老虎,第三次掠過大地,你會遇到你的故事,一個永不結束的約定。」
狸奴兒抖了抖鬍鬚,他驕傲的仰著頭,邁上了尋找故事的旅程,背上的虎斑紋路微微發燙,跟著第一縷晨光踏上布滿青苔的石階,露水在花花草草間織成珠簾。
第七天的夜裡,有著虎斑紋路的驕傲小貓來到湖畔。水面倒映著兩片星空,一團銀白正在用尾巴攪動星輝。
「小流浪貓。」它的眼睛像融化的月亮,聲音清澈:「天上老虎的影子,已經兩次掠過大地了。」
「你來找什麼呢?」
狸奴兒回答:「我來找一個故事,一個旅行的故事。」那一團銀白笑起來:「這裡沒有故事,這裡只有我哦,故事不是一隻貓可以完成的,故事也不是困在一個地方,就會像是蘑菇一樣長出來的。」
驕傲的小貓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用爪子撓著雨水後濕潤的雜草,道:「你,和我,就已經是兩個啦。」
「但是我們會分開的,故事就結束了。」
狸奴兒歪了歪頭,看著那團銀白的尾巴抬起,捲起彩虹,道:「那麼,就不分開啦,從天上的老虎第三次跑過星星的河流開始,到月亮落在河裡被水衝到地面上為止。」
「都是我和你的旅行。」
「故事,永遠不結束。」
…………………………
轟!!!!
天穹雲海被撕裂開來了,一道流光飛速前行,繩子垂下來,掛著兩個傢伙,一個醉醺醺的傢伙,看上去六十來歲,腰間掛著刻刀和竹子。
一個則是屁股上坐著烏龜的老頭兒。
老司命沉思:「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是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你說,要是去了的時候,李觀一和瑤光那兩娃娃事情都結了,會怎麼樣?」
塗勝元嘴角抽了抽。
祖宗!
你可閉嘴吧!!!
狂風颳面,塗勝元的嘴巴都被狂風灌溉地撐大了,險些被一坨鳥屎拍打在臉上,以靈巧的方式避開,化險為夷,但是塗勝元的臉還是有些發白。
他感覺到——
某位白髮釣魚佬,加速了!
釣鯨客的眼睛都紅了,錯過唯一女兒的婚禮,這件事情足以讓釣鯨客把下面那兩個捆了,然後三個人一起去北海打窩釣魚。
媽的,都別活!
這事兒若被那些傢伙知道了,那姓薛的怕是在棺材裡面躺板板了,也要爬出來看這個樂子。
女兒,等著。
阿爹來了!!!
老司命狂翻白眼的時候,卻忽而感覺到不對頭,腰間某一枚晶石似乎微微亮起來,似乎是這秘境晶石內蘊藏的沉睡真靈,因著某個極為大的樂子,而隱隱有甦醒的跡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