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對,泱泱已經有了另一個人陪伴,我已將你交給了他。」
「你在夢裡現在很快樂,只有我一個人痛苦而已。」
「在這夢裡,我失去了大哥,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十五年,還失去了你……」
「那我一個人走就好了,別怪我丟下你,不是我要丟下你,是這夢境已經崩塌了,壓得我喘不過氣。」
霍宵的話,祝餚聽不明白。
可她清晰看見了霍宵眼中對生的厭倦。
和對死亡的極度渴望。
「霍宵,發生什麼了,你告訴我,你別衝動,你有什麼想不開?」祝餚拽住霍宵的手腕,才反應那裡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她趕緊從衣服里掏出那串佛珠,抖著手替霍宵戴上,聲線緊繃著道:「這、這是你的佛珠!你總有其他什麼信仰的,總還有放不下的事。」
霍宵低頭,眸光凝視著佛珠。
這是對他十幾年的桎梏,是勒住他脖子讓他十幾年無法呼吸的枷鎖。
霍宵將佛珠取了下來,握在手中,蒼涼地苦笑一聲:
「泱泱,我的信仰是你,放不下的,還是你。」
「但我懦弱,我無能,我撐不住了……」
這三年假裝失憶、假裝正常人,比那十二年更耗費他的心力。
今日才知一切努力註定成空,他的一切煎熬不過是大哥復仇下不值一提的收穫之一。
這個噩夢好可怕。
這個噩夢,也困住他太久了。
此刻的心臟連跳動都緩慢,血液也僵硬,頭腦昏昏沉沉,他感覺得到噬骨焚心的痛,但又不知這痛是從哪處來,又在往身體哪處去。
他此時試圖想回憶起這個噩夢的起源,但轉眼眼前已成空茫一片。
只有小時候泱泱巧笑嫣然的畫面。
如夢如幻,真假難辨……
另一條軌道上,火車急速而來。
霍宵起身,將佛珠緊緊攥在手裡,最後看了一眼祝餚,眸光平靜道:
「泱泱,」
「以後你要萬事如意,喜樂安寧。」
「以後我想化為風雨,化為塵土……」
祝餚早在剛才嚇得手腳發軟,此時連站都站不起來。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霍宵再次淡然往前,踏上冰冷的軌道,面朝呼號而來的火車……
泱泱。
以後我化為風雨,化為塵土……
落在你身邊,落在你眼前。
以另一種方式在這吞噬我血肉的夢境中,靜謐而長久地陪伴你。
我親手替你和時搴鋪了十幾年的路,終於在此刻,踏上我早想走的路。
請你恭喜我。
一如你和時搴大婚那晚,我在某一個瞬間,也曾真摯地恭喜你們。
只可惜,你早已記不清那門娃娃親。
你也永遠不會再想起,你長大後,本該是我霍宵的枕邊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