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成前不久從樹上摔下來,落到板栗刺堆中時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可在這個時候,那些沒有完全拔除的刺仿佛鑽進了她的眼睛,令她眼眶生紅。
她生於鐘鳴鼎食之家,若不是那些貪婪的惡鬼,她哪裡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苻成抬高聲音,試圖掩蓋喉間的沙啞,「寨主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眼見著山上最有威望的兩個人此刻達成一心,其餘人也不再執著:「寨主,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我們都聽你的。」
「……」
在謝紅葉的注視中,嘈雜聲逐漸低了下去,天地間只有她擲地有聲的話語在迴蕩著:「既然天地間沒有我等的容身之處,那我們就給自己掙一塊可以容身的土地!」
衣服包裹著一具具身體,應和著風獵獵作響;一雙雙鞋子立於布著白霜的地面,能窺到鞋子主人凍得通紅的腳腕。
天下之大,卻沒有這些鞋子的立足之地,也沒有鞋子主人的容身之處。
既然如此,那她們就為自己掙一片可以容身的天下!
食物收拾得很快,只是一些風乾的菜、燻肉和乾果,這是她們為冬天準備的一半口糧。剩下的一半,是在山林間捕捉野獸,用它們的肉燒上一鍋熱乎乎的湯。
衣服不需要收拾,深秋與冬天的溫度無異,她們早早地將所有衣服裹在了身上以躲避寒冷。
唯一不舍的是居住的地方。
居住的地方是謝紅葉從一堆假和尚手中搶來的寺廟,由於地勢不平,它低矮又小,塞了幾座泥像就將占得滿滿當當。
自謝紅葉接手後,裡面的泥像全被挪了出來,丟擲在山林間,如今已經生了青苔。空出來的地方鋪著木板,木板之上是厚厚的稻草,最上面鋪著泛黃的被褥,這是她們秋冬時睡覺的地方。
她們一個挨著一個,靠彼此的熱量還有屋子中央擺放著的徹夜不熄的爐子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一年之中,她們最討厭和最喜歡的時候都是冬天。
冬天她們可以停下一年的勞作,在火堆前烘烤身子的同時嘲笑誰剛剛獵著了一隻還沒成年的兔,只得無奈放走,又細數誰去年砍到的柴火最少,並辨認火堆里的木頭都是誰砍的。
誰去搶東西時被院子裡養的大鵝和公雞追趕得四處跑,誰去偷蜂蜜的時候被蟄得滿頭包,誰在殺人前突然心慈手軟,結果自己差點被抓。
然後趁著大笑的間隙,將長了蟲子的乾果塞進別人的嘴裡,比拼誰的酒量高。
趁著夜色,一行人開始下山,謝紅葉走在最前方,身後黑壓壓的跟著將近一百人。或許是身上負著重物的原因,今天的速度比昨天慢了很多。
有人時不時地回頭看著已經徹底消失在夜色里的山頭,那個地方雖不起眼,但很溫暖,是她們曾在這世間唯一的立足之地。
現在她們卻不得不離開這裡,跟隨謝紅葉的腳步,去尋找另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
謝紅葉從下定決心到開始實施的時間只隔了一天,速度快到九湘有些頭暈目眩,她問:「現在下山要去哪裡?」
謝紅葉看起來不像是衝動行事的人。
謝紅葉心中確實有所計劃:「山腳有一個道觀,我們今天去那裡歇腳。昨日上山來對我報信的人,就是那個道觀裡面的。說是道觀,但我們都知道,那裡其實是一個收容女子的地方,只不過那裡面的女子和觀音山上的女子不同,她們沒有被官府通緝。」
也就是說,這兩個地方都是開闢出來的,用來庇護女子的地方。只是一個在山腳,以道觀為營;一個在山頭,以土匪為名。
這讓九湘想起了王清莞,王清莞創建了一個僅供女子交流的網,而謝紅葉創建了一個僅供女子容身的地方。
九湘似乎想起了什麼,她看了一眼身後,負著行李的她們看起來不過是普普通通、老實巴交的農婦: 「她們能犯什麼事,居然會被官府通緝?」
九湘想到謝紅葉之前提到的苻成的過往:「都是像苻成那樣,被污衊過嗎?」
「她們都是被長期欺壓卻找不到一個公道的人。」
誰不是呢?
謝紅葉的眼中浸了月光。
女子為屠戶,就會因為陰氣重而畜牲的魂魄久久不散,帶來災禍?這分明是一些小人故意說的,不過是為了從她手中搶過生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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