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的停歇時刻,謝紅葉側著身子,處於鎮遠大將軍盲區的左手微微顫抖著。
胸前還沒有恢復的傷口受不了這強烈的攻擊,已經裂開了。謝紅葉能感受到從傷口湧出的溫熱血液,在接觸到新鮮空氣後開始凝結、變硬,與胸前的衣服結合後不斷地摩擦著皮膚,刺激傷口湧出更多的血液。
她感覺到自己缺失了血液的左半側身體有些發麻,左臂使不上力。
這一切在謝紅葉的鎧甲後悄無聲息地發生著。
眾人只能看見,謝紅葉處於下風。
這一發現影響了四周的人,錦州的人仿佛打了雞血,氣勢大盛,使謝紅葉的人只能處在下風,節節敗退。
隨著時間的流逝,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郁,血液將地面浸成了黑色。
大寧的旗幟在城樓上張牙舞爪地看著這一切,像是早已預料到了這場大戰的最終結果,正等待著它的兒郎們凱旋。
誰知,突然,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佇立在城樓上的旗幟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獵獵地墜下了數米城牆,混入了倒下的屍體堆中。
有人看見,在它斷裂的地方,露出了一把斧子。
緊接著,握著斧子的人跳了出來。
在此人現身的那一剎那,駐守在城樓上的士兵接連倒下,得意洋洋的太守看見橫空出現的幾個人後臉色大變。他不受控制地一直後退,想躲避臨頭的災難,一切都是徒勞,他最終還是沒能避免飛過來的斧子。
同一時間,久攻不下的城門也從裡面打了開來,跑出來一群還穿著冬季厚實棉襖、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人。
原來是來到錦州後就消失的觀音山女匪。
砍掉旗幟的那個人正是苻成。
她們離開營地之後,爬上了錦州東西兩邊的山脈。
山脈底部因春日的到來綠意盎然,山腰卻並非如此,上面冰雪經年累積,其間也出現了迎春花和山桃的影子,但這也抵消不了它的刺骨寒氣。
觀音山並沒有這座山高,也沒有經年不化的積雪,與這裡唯一相同的是,山頂的寒氣總是要濃郁些,春天也來得晚些。在山腳的百姓已經換上了輕薄的春衫時,觀音山眾人還都穿著厚厚的衣服抵寒。
因而,她們在上山前特意備上了厚實的棉衣。
穿著棉衣的她們笨重地繞過錦州在山上布置的警戒線,沿著無人踏入的陡峭山間慢慢向下,終於在約定的日子裡進入了錦州城。
謝紅葉今日攻城,將錦州的所有火力都吸引到了南門這邊,其它地方無人值守,這給苻成她們進入錦州提供了便利。
「旗!」
兩軍交戰中,旗幟有著特殊的含義,它是每一個士兵奮勇殺敵的後盾。
城內的變化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與謝紅葉糾纏的鎮遠大將軍心中一驚,聲如雷鳴: 「你在詐我?」
謝紅葉身上哪裡還有半刻鐘前招架不住的樣子?
知道苻成她們成功了的謝紅葉,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意味深長道:「鎮遠大將軍,兵不厭詐。」
「你們——」
這位鎮遠大將軍瞬間猜出了城中發生這樣的變化的原因,「那山脈之上嚴寒無比,你居然派人從那裡翻過去。謝紅葉,到底是我小瞧了你。」
錦州東西兩邊的山上布有兵防,一旦發現不對,點燃烽火,引起錦州城內的關注。因在山間的原因,哨點之間也極為緊密。
他來到錦州後特意巡視了這個地方,生怕謝紅葉選擇這條路。多年從軍經驗告訴他,這般嚴密的布置,哪怕是只山豬經過都會引起注意。
除非這隻山豬走的是陡峭懸崖,懸崖之下,就是錦州。
這是他都不敢走的地方。
謝紅葉扛著對方比之前更為洶湧的攻擊,冷笑一聲:「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選擇從那上面翻過去?」
聲音尖銳,像是質問。
雪山,峭壁,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難以翻越的天塹,對觀音山的眾人來說並非如此。
走投無路的她們被逼上觀音山,只能在山巔那巴掌大的地方紮根,這地方若真可以長久的住下去,謝紅葉現在也不會在錦州城外。
每當大風和陰雨天來臨,她們總是要擔憂如今睡的地方是否會和著泥石和雨水滾到山底,有時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石頭跟著雨水和風一起顫抖。
朝廷派來剿匪的軍隊一波又一波,並不是每次都被她們成功解決,有好幾次官兵們都摸到了山巔,她們無處可藏,只得躲在常人不能到達的陡峭山崖間。
若有平坦大道可以通行,她們為何要行走在懸崖峭壁間?
謝紅葉的目光中有太強的逼迫感,與她交手的鎮遠大將軍趁著換招式的間隙趁機挪開了視線。
又不甘心被謝紅葉壓制,再一次的交手中他自信滿滿:「僅憑這兩萬人和城中那點人,你真以為可以拿下錦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