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成第一次參與這種宴會,一時間有些不自在,回禮後忙跟著宮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忍受著旁人肆無忌憚的打量目光。
定安長公主平復情緒,再次看向這二人,微微頷首:「苻將軍,姜大夫,一路辛苦了。」
定安長公主坐在眾人的最上方,一襲紫色長袍,看上去貴不可言。舉手抬足間有淡淡的威嚴流露,雖不明顯,也足以令人心驚。
這般打扮,這般氣勢,又如此與她們示好的,姜去寒心中有了答案。
「去寒見過長公主殿下。」
九湘順著姜去寒的視線看向定安長公主,仔細打量著她,八年過去,她的容貌好像保持在了初見的時候,容光煥發。
王清莞卻蒼老了些,不知道是這些年月過於操勞,還是她身體早年虧虛。
隨著太監扯長了嗓子喊的一聲「皇帝駕到」,九湘又一次見到了皇帝。
比起定安長公主的容光煥發,他雖精神不錯,但比八年前蒼老了很多,臉上和脖頸皮膚松垮。
九湘毫不懷疑,他現在閉上眼,很有可能再也醒不來。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今兒是給苻將軍和姜大夫辦的慶功宴,主角的是他們。先落座吧。」
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笑著走進來,坐在了最高處的位置上,同時指著姜去寒和苻成二人道:「你們應該知道她們——一個是平定了叛亂的大將軍,一個是將一城百姓從鬼門關上拖回來的神醫。」
沒有人敢出聲。
當日陛下打算如何對待泰陰城那些百姓和將士的,他們一清二楚。陛下把這二人召回來,難道真的是為了賞賜嗎?這怎麼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今夜是一場鴻門宴。
定安長公主絲毫沒有被皇帝的氣勢所束縛,她順著皇帝手指的方向,再次看了一眼苻成和姜去寒,笑道:「這苻成苻將軍看著面相,還以為是一個熟閱經書、考取了功名的狀元呢,結果是個殺伐果斷,人人畏之的將軍。」
「這姜大夫眉眼沉穩,確實有神醫之相。」
男帝面上隱隱露出不悅,皇后見狀,在一旁道:「恭喜陛下,大寧居然有這兩位出色的人物,是我大寧之福。」
皇帝面上的不悅之色愈發明顯,他瞪了一眼身邊的皇后。
她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的妻子?
有定安長公主和皇后的出聲,眾人仿佛出發了什麼機關般這才紛紛開口,應和道:「苻將軍果然一表人才,姜神醫果然超凡脫俗。」
「大寧之幸,我大寧之幸啊。」
姜去寒第一次見到眼前的場面,看著舉手抬足間就可以讓大寧不得安寧的大臣們坐在自己四周,她摁下心中的思緒,對著最高位的男人行了揖禮,「陛下過譽了。」
苻成也如姜去寒般行了禮,她沒有自謙,而是不卑不亢道:「多謝陛下誇獎。」
見這二人絲毫沒有被這個場面嚇到,皇帝的面色不知道有多好看,明明一個是閨閣婦人,一個是草莽之人,究竟是誰給她們的底氣。
收到了某種信號的大臣突然輕嗤一聲:「神醫?我看不是吧。」
「從未聽聞世上還有殺夫殺父的神醫。」
說話者正是聽了姜去寒名字之後,徹夜翻著零水縣的卷宗,找到了姜去寒之父姜神醫死亡的男大臣。
他不屑道:「對待親人使用這般狠辣手段的神醫,前所未有。」
他不斷地問著身邊的人,「你見過嗎?你見過嗎?」
來了。
定安長公主面上笑意更深,她這個哥哥怎麼如此急切,宴會不是才開始嗎?
姜去寒看向說話那人,面色不變,心中卻鬆了一口氣。
終於來了。
宴會怎麼可能真的是為她慶功,姜去寒是沒經歷過什麼大場面,可她不會如此天真。
男帝的臉色這才好轉。
他仿佛看穿了姜去寒的心思,心中同時在想,慶功?
一個救治了泰陰城的所有百姓,使得疫病的消息流露出去,使他不得不下罪己詔;一個攻破泰陰城,收服那三萬將士,這是把他的臉皮揭開丟地上踩。
他怎麼可能會給破壞了他所有計劃的兩個女人慶功。
男帝瞥了一眼下首的妹妹定安長公主,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謝紅葉和王清莞,信心十足。
通過這個宴會,他會把這幾人的心思徹底打消。
先前發難姜去寒的大臣收穫了一片搖頭的動作後,得意洋洋地看向姜去寒:「我身邊都沒有人見過,姜神醫你怎麼說?」
姜去寒詫異自己做足了架勢迎接的問題居然如此簡單,她失笑道,「大人你孤陋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