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士兵中有人疑惑道,「一二三……九,十,十一,十一個人!這裡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十一個人?」
「她們看樣子不像是採藥的百姓,好像有些面熟……」
最後一個字模糊在了空氣中,輕渺得像是千里之外傳來的一道嘆息,周圍陷入了沉寂。
沒有聽到聲音的柳玄覺得古怪,再睜眼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半天都說不出話。
她失聲問道:「這是哪裡?!」
她身邊有人疑惑:「我們不是在山上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眼前是與她們肩膀一樣高的茅草,穿過飛揚的白絮,能看見不遠處有一條寬闊的大道。
道上馬蹄聲陣陣,有行人發現了茅草叢中的她們,路過時好奇地投來打量的視線。
柳玄低聲喃喃道,「我們離開了那個地方?」聽不出她是否驚訝,也聽不出語氣中是悲是喜。
眾人也不知道現在該做出什麼表情,逃離了那個地方,對她們來說是一件喜事。
可是她們實在開心不起來:自己的身份有被察覺到嗎?出來的那個洞有被發現嗎?還有最後一刻落在她們耳中的聲音……是那麼的令人頭皮發麻。
在茫然中,太陽撥開茅草,笑盈盈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剛剛問了路,神奇的是,那些人竟說這裡是京城郊外,還恰好是你們原本就要來的地方,想必那趙王註定要亡在你們幾人的身上。」
千鈞一髮之際,是九湘讓那個洞恢復如初,且讓柳玄等人消失在那些人眼前。生怕又出什麼意外,九湘乾脆將她們直接挪到了京城。
雲微也詫異道,「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讓雲微裝出驚訝的樣子實在有些為難她,九湘眼底映著細碎的笑意,幸好柳玄等人沉浸在驚訝中,沒有察覺到雲微語氣中的彆扭。
「京城?」
「怎麼會……」
眾人彼此交換著視線,驚疑不定之下,不約而同地看向柳玄。
柳玄看向太陽,又看向雲微,最後收回視線,半垂著眼,旁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她出聲道, 「我們眼下面臨的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趙王得知我們已經逃走,但我們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不如我們趁趙王還沒來得對我們家人動手時,完成原先的計劃。」
「你們呢?」
如此同時,皇宮中。
皇帝半眯著眼睛,「你說吳兒仁那個老匹夫的墓被盜了?盜他墓穴的人還是一個女人?」
自己的父親被皇帝罵老匹夫,吳虞臉上沒有露出半分不快。
「回陛下,是的。」
「真是盜的好啊。」
皇帝睜開藏著精光的雙眼,坐直身體,接過吳虞念過的信又看了一遍,眼底興趣盎然,「真好奇這個名為太陽的女人是什麼樣,朕想好好獎賞她。」
「信上說她已經逃往洋州和京城方向,陛下若是想見她,臣一定把她帶到陛下面前。」吳虞一如既往地低著頭,恭恭敬敬道。
大多數時候的吳虞都會低著頭,在陛下面前是這樣,是為了表現自己對陛下的尊重,唯一一次在陛下面前抬起頭,是提出將父親交由她處理之時。
在同僚面前亦是如此,是為了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能夠沾血的刀,外表不能引人注意。
在陛下有需要時,她會像毒蛇遇見食物一樣唰地抬起頭,眯起銳利的眼,趁敵人不備時將毒液噴射出去。
——朝中上下,誰也不敢招惹這個不起眼的臣子。
「算了,」皇帝擺擺手,將手上的信隨手扔到一邊, 「只是一個有些膽氣的女人罷了,朕不是非見不可,不必費這個力氣。」
吳虞低眉稱是,隨即又呈上一份圖紙,「陛下,今日白雲山的匠人來報,他們已按照陛下要求,將先皇的陵墓修建妥當。而先皇遺體已在觀德殿停放五年,是時候尋一個良辰吉日,讓先皇入殯。」
不管二人生前如何爭鬥,誰又死在誰手上,新帝和先皇畢竟是血肉相連的親姊妹,又是皇帝之尊,不能隨便埋葬,於是命人將先皇遺體安置在觀德殿中,親手為兄長繪出陵墓結構,廣徵工匠。
整整花費了五年時間,才將陵墓修成。
百姓提起這件事時,都道陛下慈悲為懷。
其中真正原因是什麼,也只有吳虞這些親近的人知情。
「欽天監可算出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