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楚曉琅牽掛的信念很強。
另一方面,龔燦一整天沒吃飯真有點虛。
眼看就要被追上,龔燦立馬跑到河邊,膝蓋被蘆葦蓋住,腳尖離水面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他語氣比氣溫還冷:「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楚曉琅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想跟龔燦說話,但是年齡上來的他真不能像上學時那樣瘋跑了。
只見他手撐著膝蓋緩了好一會,急促的呼吸才終於平靜下來。
然後他說:「你別跳,你要是跳我也跟你一起跳,到了陰曹地府我繼續纏著你。」
龔燦咬著牙關問:「你到底要做什麼?咱們已經斷絕關係了,我是死是活還關你屁事啊!」
「你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長大,我怎麼可能真的跟你斷絕關係啊!」楚曉琅說:「昨天你跟我都有點衝動,平靜一下情緒,我們能不能再心平氣和地聊聊?」
「我他媽跟你沒什麼好聊的!」龔燦從頭到腳都表達著抗拒:「滾!讓我自己待著!」
「弟弟,我遇到事情也喜歡逃避,遇到點委屈就要自我封閉,但我發現跟誰也不溝通最後難受的還是自己。你心裡恨我拋棄了你,說出來,讓我知道你有多恨我。」
龔燦說到這裡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爸,我沒資格恨你。」
「但我是你哥。」楚曉琅堅定地說:「我應該承擔起照顧你的責任,是我做的不對。包括瞞著你昆賜房子的事,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不相信你。」龔燦冷冷道:「你當初也跟我說不會離開我,但最後你還是不要我了。」
「我沒有不要你...」
「你他媽到現在還在否認!」龔燦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你當初答應我的!說你除了搬去宿舍之外不會再離開我!可是那個學期還沒結束你就去了外地,而且那麼久你都沒有回來看過我,就是你不要我了!」
楚曉琅沉默至極,片刻後,他啞聲道:「說出來吧,都說出來。」
「如果你真的但凡對我有一點兄弟的情誼,你不可能幾年都不回來看我一下,甚至於你都不願意給家打一個電話。我那時候還小,成天纏著咱媽要給你打電話。你那時候在做什麼?是不跟一幫同學在大城市裡尋歡作樂,還記不記得你有一個想你念你的弟弟。現在你過得差了夾著尾巴回老家,想起來我才要跟我重拾兄弟情分,呵呵,你真是他媽讓我噁心!」
「罵吧,只要能讓你舒坦,我不還嘴。」
楚曉琅這會選擇接受,也許讓弟弟把心裡的委屈全部吼出來才是最好。然而預想當中的長篇大論並沒有聽到,龔燦突然啞聲問:
「為什麼?」
楚曉琅抬頭看他,龔燦咬著牙,語氣里全是不甘心:
「為什麼不回來看我?」
楚曉琅攤開手,又握拳,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鼓起敢於剖析自我的勇氣:「很現實的原因,因為沒錢。」
龔燦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一時啞口,楚曉琅則是繼續說著:
「你知道的,咱們家就是個普通家庭,我當時獨自在外地上學,學生生活費能有多少錢?而咱家離得又遠,來迴路費就要花掉好一部分的積蓄,而我畢業之後連上舞台的機會都沒有,每個月只有兩千出頭的實習薪資。北京消費又高,我要負擔自己的水電吃飯租房錢根本不夠。不是我不想,是弟弟我真的沒有錢回家看你。」
龔燦有些怔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哪有臉說這些話啊。」楚曉琅說:「誰願意跟家裡人承認自己混的不好,偶爾跟咱媽打視頻,我都不敢露出宿舍破爛的背景。你以為我在大城市裡尋歡作樂,其實我只是在艱難生存。」
「我不信,每年生日你都會送我很貴的禮物,我不信你沒錢。」
「那有沒有可能是用我那半個月吃糠咽菜換來的?」
龔燦眼裡的敵意少了些,但他還是質問道:「可你又不是一直拿著兩千塊錢的工資。」
楚曉琅止語,半晌後承認道:「是。」
龔燦字字珠璣:「你也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回來,工作轉正後你也很少回家,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在逃避我們。」
「你說得對,我確實是在逃避。」楚曉琅痛快承認:「當時我跟昆賜已經鬧到了很僵的地步,退學是非常無奈的選擇,誰願意灰溜溜地不告而別?那段記憶真的太沉痛了,如果不放下我根本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而跟家裡聯繫,會不停的讓我回想起那段記憶,所以我只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