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賜沒再出聲,灶台上的鍋溫度漸漸升高,可廚房裡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在慢慢降溫。
楚曉琅不想陷入那無人說話的尷尬里,他問:「你準備做什麼吃的?」
「燉牛腩吧,這個簡單。」
「挺好的,還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不需要,你去外面等吧。」
「好吧。」楚曉琅突然轉口問:「你當時沒有答應我的和好,有沒有種可能,其實是你內心根本就沒原諒我當初的一走了之?」
昆賜猝不及防聽到這話,嚇得差點把蒜掉地上,他抬頭詫異:「你突然問這做什麼?」
「彭子睿告訴我心裡的刺一定要拔出來,從咱倆重新聯繫彼此開始,當年的分手好像都互相默契地不被提起。但是通過龔燦這次的事讓我明白,有些傷疤揭開會血淋淋,但如果不揭我們永遠也沒辦法重頭開始。所以我再問你一遍火車站問過的問題,當年是我不告而別,昆賜你恨我嗎?」
昆賜陷入沉思,手上剝蒜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小琅,咱們關係剛剛緩和,求你,我不想吵架。」
「我不吵架。」楚曉琅認真表示:「我只想把話說開。」
昆賜深吸一口氣,終於豁出去道:「恨過吧。」
楚曉琅呼吸一滯,這句話總算從昆賜的嘴裡聽到了,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胸口並沒有像預想當中會產生刺痛,原來自己早就做好了接受真相的準備。
可是昆賜說完這句就沒再補充,楚曉琅決定激他一把:「你為什麼恨我?」
昆賜用手扶著額頭說:「從咱們上學時在一起開始,你總是嫌我不夠勇敢,不敢和別人坦誠你我之間的關係。但後來談戀愛的事被全校皆知,咱們面臨非常大的阻礙決定共進退時,你又做了什麼?你就那麼離開拋下了我。這麼多年你總說我是渣男,依我看,你才是那不折不扣的渣男。」
楚曉琅沒想到昆賜內心怨言這麼大,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我為什麼要走?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時候教導主任威脅咱倆必須得走一個,要是我不走憑你那差成績連個好學校都上不了,我是在為你考慮啊。」
「那你可以跟我說,那樣一走了之算什麼?」
「我跟你說過!我無數次跟你說過!可你有聽過一次沒?」
昆賜這下徹底沉默,他低著頭不出聲,指甲將手裡的蒜皮碾成渣。
楚曉琅長嘆一口氣:「那時候情況已經很緊張了,班主任把咱倆叫進辦公室談過多少次話,學校里那幫人又是怎麼傳咱倆閒話的?我無數次跟你說絕對不能跟別人起衝突,可你又是怎麼做的,你去把文祿津給打了?」
「那我他媽不也是為了保護你!」
「你不要再把魯莽跟勇敢混為一談了!」
說好的不吵架,可是聊到這種話題,兩個人又仿佛回到了九年前,分手前夕因為外部的壓力,讓他和昆賜再沒了平日的曖昧,反而神經緊繃的兩個人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小事情發生爭執。那時候真的太迷茫了,楚曉琅心想,就跟現在一樣。
楚曉琅撫平著胸口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打文祿津?」
昆賜低著頭說:「我不想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是他欠揍就行。」
「你到現在還要瞞我。」楚曉琅說:「當時如果你不打他,事情根本鬧不到校領導那邊,家長不會被請到學校里來,我們也不會被逼著做二選一的選擇,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你說這些話是怪我的意思嗎?」
「一直以來你不是也在怪我的不告而別嗎?」
昆賜抬起眼皮,直勾勾盯著楚曉琅,看了一會自己先笑了:「那我們這算什麼?兩個失戀多年的舊情人重逢,都抱著想要和好的痴心妄想,但其實骨子裡都是對彼此的怨恨和怪罪?真搞笑啊。」
「不知道啊,這操蛋的人生。」楚曉琅也笑了。
說完後,楚曉琅突然想到了什麼,他默默放下手裡的廚具退出廚房。
昆賜剝完最後一顆大蒜,突然聽到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探頭一看,居然是楚曉琅穿戴整齊準備開門離去。
他當下就急了:「不是聊得挺好的,怎麼又給人甩臉子要走啊!」
「我沒生氣。」楚曉琅系上外套的拉鏈,若有所思的說:「就是剛提到文祿津,我突然想到跟他還有話沒問清楚呢。」
昆賜瞬間明白過來:「等著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家做飯。」楚曉琅把袖子挽上肘關節,沖他笑了下:「放心我不會衝動,只是跟他聊一聊。多蒸點米飯,回來的時候我要吃到香噴噴的燉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