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穿著的是高領的毛衣,也得在脖頸上抹上一層粉底,不然稍活動就能被看出膚色不勻。
雲辭剛將衣領往下拉,手就頓了一下,連帶著彎著腰的化妝師也愣在原地。
原先被毛衣遮掩住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青紫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大力勒過,就連邊緣處都還泛著紅。
對上化妝師震驚的目光,雲辭沒太思索,言簡意賅開口:「過敏。」
化妝師不是新人,幫人化妝也遇到過不少皮膚過敏的情況,什麼過敏能這個樣!
雲辭接著開口:「高領毛衣把這些都擋住了,還需要用遮瑕嗎?」
化妝師頓了一下才道:「不,不用……只需要抹上面些的就夠了。」
……那是很明顯的掐痕。
是被什麼人大力掐住脖頸留下的痕跡。
化妝師抿了下嘴,沒再多語,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跟組化妝師可不是隨便就能得來的職位,想在這圈子裡混飯吃,就得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少管別人的事,做好自己的工作,在工作上做事留痕,才能避免引禍上身。
畫家的妝面不需要太久,見雲辭從椅子上站起,俞魚上前兩步走到雲辭身側:「辭哥,我們提前過去導演那邊準備一下?」
雲辭點頭:「嗯。」
副導演會在工作群內更新拍攝進度,此時到畫家戲份之前還有五六個鏡頭。等待拍攝的時間是枯燥的,若是遇到演技好的演員還能學習一下對方演技,遇到張晨這樣的,就純粹是折磨了。
雲辭坐在副導演身後,聽著導演那邊再度傳來的「卡!」後,收起了劇本,轉頭看向原先試衣間的方向。
隔著衣領,雲辭將手搭在了頸側,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隨後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名為「楊天師」的聊天框。
[雲辭:我見到他了。]
[雲辭:帶上玉佩後,這幾天確實沒有繼續做噩夢,但是剛才……我在鏡子裡面看見他了。]
[雲辭:不……我不能確定我看到的一定是他。那個東西一直背對著我,他掐住了我的脖頸,手指在頸側來回的摸索,像是在找尋什麼。]
[雲辭:他死後,我弄丟了他送我的項鍊,他是不是在找那條項鍊?]
一連發了好幾條,對面都沒回復。
雲辭往上翻了聊天記錄,在轉帳那一欄停頓了一下。
這個人是他拍攝完《詭畫》定妝照回家時,在樓底遇到的。
盤著髮髻,一身素色道服的老頭擋在公寓的過道內,盯著他看了幾秒,嚴肅問他,這幾日是不是常做噩夢,睡不好覺。
那人說完,就蹙著眉,自顧自搖頭道:不太像是噩夢,看身上這些這倒像是……
那人話未說完,似是故意停頓。隨後視線下移,嘖了兩聲,接著道:陽虛陰盛,這做的不是尋常夢吧?小友,你怕是被鬼纏上咯……
——做夢。
倒是確實說准了,自從接了《詭畫》的通告後,他每晚都開始做夢。
有關於葉垠,和葉垠親密的夢。
也因為這事,這幾天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就連注意力都很難集中。
走神的片刻,就會忘記自己先前在做什麼,之後又要做什麼。
僅是瞬間的遲疑,就被對方抓住了機會。
老頭塞過來一張名片,名片正面寫著對方名字楊天華,背面寫了承接業務:八字算命、小孩取名、驅鬼抓邪,殯儀送葬……
那老頭說,需要幫忙可以聯繫。
起初他根本沒有在意,甚至在睡覺之前就已經忘記了這個回家路上發生的插曲。
但那天晚上,夢中的葉垠將他抵在陽台的邊緣,親吻他蝴蝶骨下的小痣,第一句話就是問他為什麼要去接觸道士。
隨時都可能從高空墜落的懼意讓他只能耗費全身的力氣往後,主動地把自己送到葉垠懷裡。夢醒後,床鋪又是一片狼藉。
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光是下床去洗漱就已經感覺到疲憊。除此之外還有難以忽略的小腹脹痛,眼睛酸澀……
劇組的大概行程表也在這個時候發到了手機上。他打開文件,看了幾眼,隨後給那個叫楊天華的道士打了電話。
就像在考試前會往學校里的名人像前拜拜求個安心一樣,他問楊天華有沒有辦法解決做夢問題。
這樣下去沒辦法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