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垠是個瘋子,從小就是個瘋子……冷血,暴力傾向,沒有半點情感。他越聰明我越是害怕,我和他說話我都感覺脊背在發涼。」
雲辭感覺到自己視線從空蕩的房間裡收回後往下移動,看向手臂。扶著門框的手推著手袖往上移,被衣服遮掩下的青紫觸目驚心。
腦中兀的跳出另一段記憶。記憶中的生父面部已經模糊,唯獨拿著皮帶往他手臂上抽的動作每一下都清晰。
他身上本來就容易留痕,留下的印子也不容易消。被葉垠收留後,葉垠知道他疼了,還小心地幫他在手臂上擦了藥,推起手袖時能聞見淡淡的薄荷藥香。
屋子裡面的聲音誤會葉垠了。那不是葉垠打的,葉垠從來沒有打過他,葉垠很好。
沒有將衣袖放下,手重新放在半掩的門上欲圖推開門替葉垠辯解,才施加了些力腰就被人攬住抱著往後退了些。
——「誰在外面?!」
雲辭剛發出一聲驚呼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唇。身後的人阻攔的及時,聲音只瀉出一點點,可還是被屋內的人察覺。
腳步聲過後,半掩的房間門被重重關上,房間門縫內透出的光線消失。雲辭被人拉著繼續往後退了幾步,躲進拐角處的陰影中。
「小辭怎麼不在房間裡睡覺,一個人跑出來了。」
葉垠形同鬼魅般突然出現在身後。雲辭嚇一大跳,轉身過去攬住了葉垠的脖頸,下意識地撒嬌求抱。
葉垠一反尋常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垂眸看著把臉軟乎乎貼在自己胸口的小孩兒:「小辭這是在幹什麼。」
本來走廊光線就暗,兩人躲藏著的拐角更是燈光觸及不到之地,葉垠垂眼看下來的眼中情緒被陰影模糊,完全看不真切。
雲辭開口:「睡醒了發現哥哥不在房間,我出來找哥哥。」
「……」
「不害怕嗎?」頭頂突然落下一道詢問,「你剛剛在門口都聽到了,對不對?」
葉垠像是剛從屋外回來,身上還帶著些夜露的寒意以及濕潤泥土的味道。葉垠身上很涼,雲辭被凍的身上都打了個顫,手卻仍然環在葉垠的頸部。
「害怕的。」雲辭小聲開口,「她大吼大叫的,還到處砸東西。」
雲辭覺得鼻子也痒痒的,硬生生把噴嚏憋回去,將葉垠又抱的更緊了些才悶聲開口:「像我爸爸一樣,我害怕她。」
「……」
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小孩兒躲在他的懷裡,聲音都帶著些哭腔。葉垠抬手理了理雲辭在枕頭上滾得翹起來的短髮,眸內神色晦暗不明:「哥哥不是問這個。」
——「哥哥在問小辭,小辭也會像她一樣害怕哥哥嗎。」
環在脖頸上的手驟松,埋在葉垠胸口的雲辭抬起眼,直勾勾的對上另一人晦暗的視線。
此刻的葉垠看著他的眼神從未有過的陌生冰冷,從葉垠身上傳遞而來的寒意似乎更甚。
雲辭連忙搖頭:「她不知道情況就亂說,我身上的痕跡不是哥哥弄的。」
「哥哥收留我,幫我擦藥,哥哥對我很好。」
「……我不怕哥哥。」
再度投下的視線中摻著了些冰冷的審視,似是在辨別話語中的真偽。雲辭像是毫無所察般回望,坦誠和對方視線相接。
「我不怕哥哥。」
身體突然失重,視角升高,雲辭察覺到自己被葉垠抱了起來,穩穩移動到另一扇門前。門推開的間隙,雲辭仿若聽見了葉垠又重複了一遍:
——「無論如何,小辭都不可以害怕哥哥。」
——「知道了嗎?」
話還殘留著尾音,房間門被關上,隔絕開外界,僅留下房間內屬於彼此的空間。
僅雲辭,和葉垠的空間。
……
…
*
雲辭驟然睜開眼,從床上坐起。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他在城區裡的酒店房間內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