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打啦?」陳霞把牛奶放下,看見一桌的零食,神色認真地問她,「嚴重不嚴重呀?送這麼多零食啊。」
「啊?」
「我沒打他!」湯梨應激反應地抬頭順口說了出來,說完後湯梨垂下眼睛,生無可戀地扶額,「我就是說話不過腦子,把他罵了一頓。」
陳霞向來愛聽八卦,一聽如此刺激的開頭,抓了把靠背椅,翹著腿坐了下來。
湯梨見陳霞都坐下來,趕忙把人趕走,「哎呀,媽。沒什麼好聽的,我還有作業沒寫呢。」
陳霞一皺眉,偏是不肯走了,「那你跟我說說,你光是看著這堆零食有什麼用呀?」
湯梨看著滿桌的零食,塌著眼皮不說話了。
是沒用啊。
「那您說說,我該怎麼辦?」湯梨一臉苦相地問陳霞。
「這就有技巧了,你看你母親我是做銷售的,遇到那種無賴,打了呢我是不會回頭道歉的,那除非他爸是我老闆。那另一種,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問題,給別人造成不好的感受,道個歉嘛,實在不行陪個禮,投其所好。」
「總之,就是記得,你要是沒錯,就是管他哪吒還是齊天大聖,都別理他;要是這個人,你特別珍惜,你不想失去他,那你就得真誠。」
「得真誠……」湯梨側頭聽得極其認真,甚至不自覺地重複了最精闢的部分。
於是,那晚的數學作業隨便寫了,湯梨默念著要真誠要真誠,提筆伏案寫了很久的道歉信,而那個晚上,比第一天來到北川還要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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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梨沒想到的是,這才來北川不足一個月便要遲到了。
睜眼看見陌生的時間,她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掐了自己一把後才完全醒過來,原來的時候,陳霞上晚班多起得晚,湯梨自己定鬧鐘做公交上學,沒有一天疏忽。
今天湯梨急急忙忙地換上校服沖向公交站,內心的秩序在漸漸崩塌,總覺得這是要把她生活弄得一團糟的前奏。
幸運的是,湯梨才到公交站就趕上了公交車,刷卡上車,她習慣性地找到後排第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站沒幾個上車,車內都是去早市買菜的阿姨,窸窸窣窣聲中,車門即將關閉。
「誒誒誒!」
湯梨聽見個熟悉的聲音,聞聲看過去。
「不好意思啊。」陸揚單肩背著書包,邊刷卡邊朝司機曲身抱歉一笑。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襯衫,身形單薄,側臉乾淨利落,稜角打上柔和微光,笑起來眼眸彎彎,像微風中輕輕晃動的潔白梔子花。
陸揚刷了卡往後走,湯梨看見他回頭,目光掃過整個車廂。
她迅速垂下眼眸,默默把臉轉向窗外。
公交車發動,車窗外的景色開始慢慢移動,陸揚看了一圈後就在前排坐下了。
樹影晃過,公交車進入漆黑的隧道,湯梨看見自己落寞的神情,手心緊攥著都出了汗。
北川一中站只有三站,湯梨在陸揚下車後才下了車,慢悠悠地跟在身後不遠處。
他大步往前走,後腦勺依然有幾根頭髮倔強地翹著卻毫無發覺,一路上都笑眯眯地和人打招呼。
教室里,陸揚這周輪換坐在教室靠裡面窗戶倒三排,到座位第一件事是拉開窗簾讓陽光灑進來,陽光撒在他絲絲分明的發梢,後腦勺幾根炸毛他雙手交匯在後腦勺,靠在椅子後背晃啊晃,不自覺間就撫平了。
「湯梨,交一下數學作業簿。」前桌叫了她三聲都沒聽見,只好敲了敲湯梨的課桌。
「噢。」湯梨眨眨眼回過神來,從包里翻出數學作業簿遞出去,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走神了。」
前桌轉過去後,湯梨想趁這個時候把道歉信遞過去,站起身卻又看見陸揚桌邊圍上了一群人,嬉嬉笑笑地,陸揚在一言一語中彎著眼,露著大白牙笑得那是一個沒心沒肺。
湯梨的心裡起了褶皺,她皺了皺眉,腳步重得挪不開。
恰好鈴響了,湯梨又坐回座位上了。
第一節 數學課,陸美玲站在講台上一臉春風地念起市期中監測考試的成績。
「這次我們班有兩個年級第一。」陸美玲笑了起來,環顧班級四面相望,最後目光都鎖定在那兩個人身上。
「湯梨、陸揚,148分,並列年級第一,全市第三。」
掌聲再一次如波濤般席來,卻像大浪花把湯梨打倒在地。
「148才全市第三啊?全市第一第二不會全是滿分吧?」
「可以啊陸揚。」李川被調換到隔壁桌,也要伸手去拍陸揚桌面,咧嘴笑,「請客吧?」
陸揚挑挑下巴,「嗯。」
「誒,不過這麼算,湯梨是不是退步了?上次她我記得是全市第一來著。」
「上來拿卷子。」陸美玲挑出兩張卷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