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躺著一個很精緻的腕錶,錶盤很小,錶帶是復古棕色的。
腕錶下壓著一張小卡片,湯梨第一時間拿出來,看見上面熟悉的字體。
「生日快樂!」
旁邊還不熟練地畫著蛋糕,禮花,還有漫天的煙花。
湯梨腦袋裡忽然出現某個人笨拙地抓著筆,畫一筆看一眼手機模版圖,半響終於氣急敗壞,惱火地關掉手機,索性自我發揮的模樣。
這畫的真有他小時候的風采。
湯梨笑了下,想起那一副蠟筆全家福。
湯梨輕輕將腕錶拿出來,在手腕處比對了下,她手腕很細白,平常大小的表都會顯得笨拙,這副竟然格外適配,機械小錶盤復古棕腕帶很襯白細的手腕,文藝又精緻。
湯梨戴起手腕在夜色下各種角度擺動姿勢,最後偏頭趴在胳膊上,靜靜地看著小錶盤上機械轉盤一圈一圈地旋轉。
月光剛好升上枝梢,洋洋灑灑地照亮了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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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霞醒來是被窗簾透進來的陽光照醒的,睜了睜眼,看見桌邊放著的蜂蜜水和創口貼碘伏,愣了下神,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腦袋一陣一陣地疼。
她緊緊閉了閉眼,口乾舌燥地喝了口水,發現竟然還是溫熱的。
搖搖晃晃站起身,陳霞將掉落在地板上的棉被撿起來,堆放在沙發一角,四處看了看,輕手輕腳地走到湯梨的房間門口。
湯梨的房間沒鎖,甚至沒關緊。不用輕輕一推,陳霞剛站住腳就被風吹開一個縫。
陳霞抬在半空的手忽然定住,緩緩落了下來。透過縫隙,她看見窗前湯梨認真寫字的背影,溫順的長髮發質柔順很像她,窗外的樹梢經過一夜風霜雨露竟然長出綠芽來,在風中輕輕搖晃。
陳霞輕輕走過去,從後背忽然抱住湯梨。
湯梨身子一顫,接著一下蜷縮在陳霞懷裡。她微微抬頭,看見了陳霞滿眼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她衣服上。
陳霞不住地道歉,「都是媽媽的錯,你不要聽媽媽昨天說的話,都是媽媽的錯……」
湯梨眼睛一下濕潤了,可她聽見陳霞一直重複那句「都是媽媽的錯」一時間還是默默搖了搖頭,她慢慢定了定視線冷靜說道,「媽,也是我做的不對,我沒有告訴你和爸爸私自聯繫,才讓你覺得難過了。」
「但是啊,媽媽。」湯梨忽然在陳霞的懷抱里轉過身,抬頭看著陳霞的眼睛說道,「媽媽,就算你們不在一起了,不管我選擇和誰生活,你們兩個都還會一樣地愛我,把我當作你們的女兒,這是你和爸爸告訴我的,對不對?」
陳霞拚命點頭,大顆眼淚砸下來,她說,「梨梨,你就是媽媽永遠且唯一的女兒。」
「對爸爸來說也是一樣的啊媽媽。」湯梨真誠地看著陳霞,幫她擦了擦眼淚,輕聲細語地和陳霞商量,「媽媽,我想爸爸的時候,爸爸想我的時候,你能不能允許爸爸來陪陪我?哪怕一周就一天,半天?好不好?」
陳霞頓了下,無言地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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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所有高三生被召集返校,進入高三最後一段加速跑。
從二月底開始放學時間延後半小時,體育課全部改成自習課,除下課時間都禁止在走廊逗留,誰在走廊逗留聊天吃零食超過五次,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背誦英語高考優秀範文。
那些伏案寫著好像永遠也寫不完的卷子的日子,像是下了場安靜綿長的大雨,所有人撐著傘低頭忙著走路,忙著踏過濕漉漉的水泥路面,期望著等待雨後天晴,彩虹出現的那一瞬間。
三月份第一次模擬考結束幾乎是傍晚了,所有學生已經接近兩個月沒有過自由活動課了。
考完試後,湯梨慢吞吞地收拾起桌面,其實並不知道如果突然空出一段時間該做些什麼,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什麼默默掏了掏桌肚,從裡面拿出一本粉色封面小豬形狀的本子。
剛要打開,背後有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來,湯梨一下就把本子合上壓在厚厚的複習書下。
陸揚抱著球走過來,在湯里桌邊站了會兒,笑眯眯地看著她問,「要不要去看球?」
陸揚的眼睛還是亮亮的,但還是能看見白皮膚透出眼底一片青,他歪了歪頭,疑惑地湊近看湯梨愣住的神情,又伸手調皮地揮了揮手,
「hi,hello? anybody in home?」
「嘖」湯梨被逗笑,輕輕拍開他的手,看見他燦爛地笑容答應下來,跟著他走出去,走到外面有陽光的地方。
湯梨一直以為操場很大,其實從頭走到尾都不超過一分鐘。湯梨就坐在看台上,抱著腿靜靜地看陸揚和李川打球,偶爾接受到陸揚的信號,朝他笑笑。
陸揚朝她喊,「好玩嗎?」
湯梨被太陽曬得睜不開眼睛,點了點頭。
明明給了一節課的時間,幾個人打了沒半小時就到看台橫七豎八地坐下了,湯梨一個人端正坐在中間,微微抬頭看頭頂明晃晃的綠葉,才恍然意識到,原來春天很快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