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歸傘尖叫一聲,這才看清她手裡拿的是一柄掃帚,不及細想狠狠朝拉斐爾腦袋拍了下去。
拉斐爾狼狽地偏頭躲開,倉促間銀框眼鏡都歪了,斜斜掛在鼻樑上。
他大力鉗制住林歸傘抓握掃帚的手,眼見她掙脫不得,都急得要上嘴咬,只好拔高了聲音,「林小姐!」
「你自己睜開眼看看,這裡是醫院走廊,哪裡有你說的長著我的臉的怪物,燈光也是好好的,從來沒有熄滅過。」
這句話終於傳入她耳中,林歸傘掙扎的力氣一弱,迷亂的視野逐漸清晰。
只見走廊昏暗,兩側的白熾燈散發柔和光亮,明明白白照見只有她與拉斐爾二人,所謂的怪物就像從未存在過。
目光一轉,拉斐爾醫生兩隻眼睛一張嘴的俊美面容上,眉宇間積攢深深的疲累與怒意,大半夜不睡被病人拉著跑,這事放誰身上都會忍不住生氣。
但他畢竟是個精神科醫生,對此類經歷不說駕輕就熟,也該習以為常。
很快便收拾好心情,理了理頭髮,扶正眼鏡,儘量以溫和耐心的口吻對林歸傘說:「好了,林小姐,時候不早,你該去睡覺了。」
林歸傘沒有拒絕,方才激烈澎湃的情緒一下子冷卻了,順從地跟在拉斐爾身後,往自己的病房走。
只是路上時不時轉頭,四處逡巡。
她明明看見了那些怪物的,怎麼會突然消失呢?
後半夜風平浪靜,沒再出任何意外。
天亮後,林歸傘按照原本的行程,做出院前最後的檢查,拿著一疊報告書敲響醫生辦公室。
「進來。」
拉斐爾坐在辦公桌前,一手支著腦袋,另一手滑動滑鼠,時不時敲擊一下鍵盤,看著就挺忙,他眼下有淺淺青黑,因膚色白,這點黑眼圈就分外明顯。
林歸傘將報告放在桌面,搬來張椅子坐好,等他處理完手頭工作。
在拉斐爾翻看報告書的間隙,盯著他有氣無力半垂的眼睫,林歸傘欲言又止,終是沒忍住略帶愧疚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昨晚麻煩醫生了。」
紙頁摩擦聲驀地停止,拉斐爾從報告書里抬頭,眼神詫異,語氣稍顯遲疑,「林小姐,我們昨晚有見過嗎?」
林歸傘猝然起身,動作太大將椅子帶出一道刺耳摩擦聲。
她臉上的表情也像被劃了一刀那樣狼狽,禮貌的笑容不上不下僵硬在嘴角,呼吸不穩,「醫生,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
拉斐爾放下報告,一字一頓嚴肅說:「我從來不與病人開這種玩笑。」
林歸傘心底陡然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不斷搖著頭往門口的方向後退,目光忽而無意間瞥見什麼,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她眼裡帶著孤注一擲的希冀,將昨晚的遭遇從頭到尾簡要敘述一遍,從一開始被怪物醫生蠱惑,再到遇見人類醫生,被他送回病房,「所以醫生,請你告訴我——」
林歸傘用了死力氣,攥緊拉斐爾小臂的十指都泛了白,強硬地逼迫他展開手腕內側的衣袖。
「為什麼醫生的白大褂上,會有我留下的血跡?」
她重新露出笑容,這笑要更為蒼白虛弱,「不知道是摸過人皮,還是我自己被藥瓶劃拉的傷口,但只要化驗一下就能證明我所言非虛。」
拉斐爾看著她,眼神與表情都過於平靜,平靜之中還藏著林歸傘最不願見到的悲憫。
她像是被刺痛,不自覺鬆開拉斐爾的衣袖。
拉斐爾整理好她攥出的褶皺,聲音輕得仿若嘆息,「林小姐,我再重申一遍,昨晚我沒有見過你,袖子上的污漬更不是你留下的血。」
「都到了這份上你還要騙我!」林歸傘恨聲說,隨即冷笑,「那請醫生你告訴我,昨晚到底在哪,血跡又是怎麼來的?」
比起她的瀕臨崩潰,拉斐爾語速不急不緩,倒有幾分無奈,「昨晚我負責的一個病人突然發病,血跡應該控制他的時候沾上的。」
林歸傘一個字也不信,「哪有這麼巧的事?」
「熬夜,照顧病人,就連這血跡的角度形狀,都與我的遭遇對上了。」
「不是巧合。」拉斐爾打斷她的咄咄逼人,閉了下眼睛,「林小姐聽說過海馬效應嗎?」
林歸傘被怪物養兄送入瘋人院,因為所處環境也了解過一些這方面的知識,「這個我知道,簡單來講就是既視感,不曾經歷的事卻在記憶里好似發生過。」
她扯起嘴角,「所以醫生想告訴我,以上這些都是我的海馬效應?」
拉斐爾點了點頭,「雖然學界對海馬效應的成因並無定論,但在我個人看來,就是林小姐敲開辦公室的門,潛意識收錄了我熬夜照顧病人,不小心留下血跡這些細節。」
「然後編造進莫須有的記憶中。」
林歸傘不無諷刺地說:「那我的腦子也太神通廣大了,一瞬間無中生有,還編得那麼煞有介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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