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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歸傘同樣無法倖免,視野天旋地轉,看到了四處迸濺的支架與零件,心電圖的屏幕支離破碎,一起一伏的線條急促又雜亂,與她的心跳重疊。

她還看到另一隻沒有被輸氧軟管纏住的手,軟軟搭在身體前方,拉扯間露出了本該被衣袖遮掩的小臂。

原本白皙光裸的肌膚上,密密麻麻是紅黃交錯的淤痕,細密的水泡鼓起,將皮膚撐得半透明。

她趕忙低下腦袋,扯起一截褲管,腿上赫然是如出一轍的燙傷。

此刻,林歸傘終於明白了她使不上力氣的原因。

除了劇烈運動導致的肌肉拉傷,根本之處在於她被打了局部麻醉藥。

讓她在每一次細微的動作,大面積燙傷的肌膚與衣料摩擦時,不至於陷入連綿不絕的痛苦。

林歸傘再次嗆咳起來,不管不顧地咳。

咳得肺都失去知覺,咳得痛覺神經皆已麻木,對外界死水般不起反應。

她聽到護士匆忙敲門進來,替她收拾遍地狼藉。

視野抬升,她被人小心架到了床上,蓋好薄被,只是這一次,手和腳沒被摧殘的部位綁上了拘束帶。

護士們陸續離開了。

林歸傘呆呆望著天花板。

她告訴自己不要哭,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可淚水就是不爭氣地模糊了視線。

原來她不是被困在了這間病房。

真正將她困到死的,是這具廢人的身體。

林歸傘開始嘗試用小指挑開拘束帶鎖扣,一次又一次,金屬活動的聲音都響出了規律,一直試到手抽筋。

從白天到夜晚,再到第二天一早。

拉斐爾再次探望她,被她形如枯槁的模樣驚到,「林小姐,你有哪兒不舒服嗎?」

林歸傘撥了撥拘束帶鎖扣,嘴角勉強上彎,「解開它。」

拉斐爾:「可以,前提是你不亂跑。」

林歸傘表情立刻轉冷,「我這副模樣怎麼亂跑?是你把我的身體變成這樣的對不對?」

拉斐爾露出憐憫的神色,隨即無可奈何而又難過地說:「林小姐連這種事也能怪到我頭上嗎?」

「你在火場中呆了太久,有些傷害只是當時不顯,事後就該爆發出來。」

「我認識皮膚科的醫生,林小姐若是擔心留疤的話,我去問問有什麼辦法能解決。」

林歸傘已經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滾。」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林歸傘依舊在重複解開拘束帶,拉斐爾一如既然前來探病。

對話仍是不歡而散。

這樣的流程重複了不知多少天,林歸傘待在晝夜亮燈,陳設萬年不變的病房,大部分時間在床上不能動彈,唯一的娛樂是電視。

她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只從屏幕右上角的數字,知曉日期的改變。

「你到底想做什麼?」這天,林歸傘嘶聲問。

拉斐爾蔚藍深邃的眼眸望著她,「還要我重複多少次你才能相信?」

他摸了摸林歸傘的額頭,動作輕柔而帶著安撫意味,「我說過,一定會治好你。」

「所以。」林歸傘聽明白了,「你非得要我承認自己有病,才肯放我出去是嗎?」

拉斐爾沒有回答,微微彎起了眼眸。

「滾!」林歸傘每次對話的結尾都是用同一個字眼,這次卻補上一句,「庸醫。」

拉斐爾笑著搖搖頭,離開了。

這些天的晚上雨連綿著下,今夜卻格外風雨飄搖,雷鳴與閃電在窗外交替。

林歸傘趁用餐的時候,偷偷藏了一把小刀。

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將拘束帶割斷。

忽然,她聽到門被敲響的動靜,像有一隻鳥禮貌地用喙啄。

此情此景無比眼熟,她當即扭頭看了過去。

極樂的聲音鑽入門縫,歡快又活潑,「嗨,想我了沒?」

林歸傘沒說話,抓緊時間一小刀挑斷拘束帶,解脫出來的右手趕忙將左手刑滿釋放。

她已經有些習慣燙傷帶來的疼痛,加上這些天沒打麻藥,肢體並沒有殘餘麻痹的感覺,於是能利索地起身解開腳上束縛。

期間沒有發出多少響動,赤足踩在地上,悄然無聲握緊刀,站在門口。

極樂又敲了下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不稱職的王子來拯救高塔公主了。」

「請問,公主願意跟我走嗎?」

林歸傘嗅到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從門口,從極樂身上傳來。

夜色將陰暗處的詭譎無限放大,她聽到無數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黏膩的水聲。

像有數不清的蟲蛇,軟體動物的觸肢堆砌成一團,緩慢地蠕動摩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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