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夭一怔,半晌,輕輕地喟嘆了一聲。
原來是這個……原來歸雲山莊這些日子,一直在籌備謝白衣的葬禮。怪不得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外賓,怪不得弟子出門採買,甚至買了很多白布……
也怪不得,李長安心情不好。
不是什麼人成親,甚至不是喜事,而是白事。
謝夭一笑,看來他這是要成為自己參加自己葬禮第一人了。
宋明赫道:「其他門派的人已經來了,甚至還帶著禮品,這種情況下又能如何?」
懷竹月憤恨道:「他們就是在逼著山莊承認謝師兄已死,可是連屍骨都沒有找到,拿什麼東西沉入劍歸墟,況且,謝師兄就真的死了麼?」
宋明赫喝道:「七年了,如果他活著,他為什麼不回來!」
謝夭又想起他最後一次回歸雲山莊,恍惚許久之後,嘶了一聲,心道糾結這個幹什麼。
外面,宋明赫一句話把懷竹月震住了。
宋明赫道:「當年那種情況,你當真覺得,謝師弟是神仙麼?他活得下來麼?」
一句話戳了懷竹月痛處,她愣了,無措地望著宋明赫,啞口無言:「我……」
如果不是她,謝白衣又怎麼會陷入如此險地?或者說,死得本應該是她,而不是她在這聲嘶力竭地說著「謝師兄怎麼可能死」。
懷竹月苦笑道:「莊主……你果真很合適做莊主。」
宋明赫不去看她,只用目光看向旁處。
謝夭聽得有些頭大,就連心情也隱隱焦躁起來,他不知道這種東西有什麼好吵的。
他轉頭去看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長安,看到他一剎那,就像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那點心煩氣躁全沒了。
轉而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難過。
李長安只是靜靜拿著劍,斜斜地靠著柱子站著。他一身玄衣,幾乎要隱進黑暗裡,一雙桃花眼沒完全睜開,目光也看不分明,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太孤獨,也太寂寞了。
他明明身處在熱鬧里,甚至身邊人都在臉紅脖子粗的吵架,但他就是沾染不上分毫,游離於人間之外。
他像是孤獨地追尋著什麼流星,即使那顆流星已經轉瞬即逝了。
那種眼神幾乎讓謝夭震了一下。
當年燒得半死的李長安,睜開眼睛看謝夭第一眼,就是這種世間與他無關的眼神,即使他當時已經快要死了。
他花了好幾年,才把李長安養好了一點。如今又讓看到了,這種他不想看到的眼神。
有神官庇佑麼?
他這個神官不是很稱職啊。
在他們爭吵的間隙,李長安忽然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