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發起了呆。
過了兩個時辰,外面天色已晚,屋外傳來一股清苦的中藥味,這味他十分熟悉,這幾年來日日於他為伍,他登時回過神,只見褚裕端著瓷碗進來,碗上還冒著熱氣。
屋子裡暗得嚇人,褚裕心道怎麼連燈都能忘記點,把碗擱在桌子上,火光燃起,道:「谷主?」
謝夭這才應了一聲,開口發現自己嗓子艱澀無比。
褚裕道:「這是湯藥,這是糖。」
「好。」謝夭看了一眼,舌頭上已經泛出冰蠶的那股苦寒味,但他想起李長安,眸子一暗,伸手端過來,仰頭一飲而盡。
之前謝夭喝藥必定要磨嘰一番,一是味道苦,二是因為喝完藥之後的副作用實在不好受,所以褚裕也習慣了每次盯著謝夭把藥喝下去,這次見他如此爽快,驚訝道:「谷主,這是藥,不是水!」
「我還聞不出來麼?」謝夭笑著看褚裕一眼。
褚裕被他逼得無話可講,乾巴巴道:「谷主,你今天怎么喝藥這麼爽快?」
「我又不是不愛喝藥的三歲小孩。」謝夭笑笑,「什麼對我好,我還是知道的。」
褚裕心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但沒敢說出口。
謝夭把喝光了的瓷碗往桌上一扔,就連褚裕備好的方糖也沒有吃,冷氣從肺腑發散出來,體溫逐漸降低,頭也漸漸疼起來,他卻在腦海里清晰看見一個人的影子,一片廢墟之處,站著一個李長安。
別人都是酒壯慫人膽,他是一口苦寒湯藥,頭疼陣陣的時候,才敢去做一些不敢做的事。
像是已經感覺不到頭疼似的,他一邊喘息一邊沉沉笑道:「褚裕,我接下來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這,哪也別去。」
湯藥剛剛下肚,褚裕瞬間慌了,道:「谷主,你去哪?」
謝夭已經站起身朝外走去,頭都不回道:「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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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日堡內月色寒涼,寒光照耀之下,一個人在院子裡舞劍,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會動的東西,更顯得孤獨寥落。
李長安眸光淡淡,看似無悲無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裡是一片血紅,耳朵里儘是殺伐之聲。
又是一劍揮出,這時他眼裡看見了謝白衣,這一劍正好衝著謝白衣的要害咽喉而去,而謝白衣還在眯眼沖他微笑。
好不容易維持的現實與虛幻的平衡被打破,李長安一怔,竟是硬生生收住了劍,劍氣和內力便都彈到了自己身上,那一擊力氣極大,胸口處都因為劍氣開出了一兩朵霜花,再也站立不住,青雲插地,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