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也不怎麼愛哭啊。」謝夭努力回想著從前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但只能回想起李長安跟他倔得不肯服輸的樣子,心道,怎麼忽然就長成這樣了?低聲道:「你想不想吃糖葫蘆?想不想騎馬?我帶你出去玩?」
李長安悶聲悶氣道:「你當我八歲麼?」
謝夭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笑了,聽見李長安狠狠地吸了鼻子,恍惚間意識到自己不該笑,心道還挺要面子,忙止住笑聲,決定軟的不行來硬的,正色道:「你還委屈上了,我還沒委屈呢。」
李長安果真怔了一下。
謝夭見有用,垂眸望著他,繼續道:「這麼些年,從來不喊我師父,天天謝白衣謝白衣地喊我名字,見誰都如此,你就這麼討厭我?」
李長安確實很討厭他,討厭他說空話,扔下許多承諾之後一走了之,所以覺得只喊他名字,不叫他師父。李長安想解釋,但又說不出口。
謝夭又忍著笑道:「在歸雲山莊,我說謝白衣品味差,你說你跟謝白衣不熟。你真的和我不熟?小白眼狼,你名字都是我起的,我教你這麼多年,白教你了?」說著,敲了一下李長安額頭。
「不是……」李長安被他手指敲懵了,想說什麼,又立刻被謝夭打斷。
「你先別說話,等我問完,你再解釋也不遲。」謝夭這樣說著,卻在心裡想道,我保證問到你忘了哭,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看著李長安神情,慢悠悠笑道:「我真的又驕縱又懶,是個不可一世的混蛋?」
李長安被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這中間有許多話他都不記得自己在哪說的了,又是慌亂,又莫名其妙地想,怎麼謝夭記得這麼清楚?
這時,謝夭呵呵笑著,問出了最後一句話:「你心裡對謝白衣究竟如何?你親我兩次,這算不算大逆不道,犯上作亂?」
一句話仿佛一道犀利的劍招,兩人中間那些欲蓋彌彰、心照不宣、避不談及的東西,頃刻間被斬成了碎片。
謝夭問出來的那一刻,就沒打算給自己留退路了。
李長安聽得這麼一句,心瞬間吊到了嗓子眼,兩手抓緊自己衣服,眼淚倒是止住了,就是耳根子忽然開始紅,低頭道:「師父,我……」
確實是自己先親的他,確實是自己先心懷不軌,確實大逆不道,罔顧人倫。李長安沒法解釋為什麼,就像他沒法解釋為什麼那麼恨謝白衣,又反反覆覆夢見他。
終於聽他喊了自己一聲師父,謝夭很受用地閉了一下眼睛,又觀察李長安紅了的脖頸,道:「我又沒訓你,你慌什麼?」
李長安無端咽了一下口水,心道,你還不如訓我呢,這樣問,我實在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頭也不回道:「你不餓了麼?我去廚房給你端飯。」
「等一下。」謝夭又叫住他,抓著他袖子把他拽過來,抬頭看他眼睛,見李長安眼淚已經不落了,又不放心似的,伸手抹了一下,這才燦然笑道:「好好,哄好了,果真不哭了。」
李長安後知後覺明白謝夭在做什麼,又好氣又好笑,偏頭道:「謝白衣,你這是嚇人,哪有你這樣哄人的?」
「謝白衣」三個字不知道刺激到了他哪根神經,謝夭嗓子忽然啞了:「你不喊我師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