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夭下了馬車, 深吸一口氣, 肺里滿是北方秋天特有的清冽滋味, 又四下看去,只見滿目秋景,美不勝收,心道江問鶴所說果然沒錯,神醫堂確實風景很好。
他在這賞景,李長安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謝夭臉色愈來愈差, 嘴唇上最後一點血色幾乎褪盡, 病氣比李長安在望城見他時要濃重得多,他開始變得嗜睡, 偶爾在馬車上一睡就是一天, 醒來之後又跟之前一樣說笑,很少喊不舒服, 也很少喊疼。
但李長安知道,他很疼。
因為他曾經在夜裡一點點掰開謝夭緊緊攥著被子的手指。
李長安看他一會兒, 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感覺他手冰涼,道:「冷不冷?」
謝夭笑道:「正好,要是一直這種天氣,感覺能活一百年。」
江問鶴下馬,看謝夭一眼,見他臉色蒼白,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道:「站這吹風呢?趕緊先進去。」
幾人當即進入神醫堂,前堂是給百姓看病開方的地方,立了秋,天氣忽冷忽熱的,這時候感染風寒的也多,堂內滿滿當當都是人。江問鶴帶著他們從側門穿過,到達神醫堂本部。
剛跨出後門的門檻,就聽得院內一陣爭吵聲,只見數人圍在一起,爭論著什麼。聽他們說話的內容,幾個人眉頭都是微微一皺。
有人惡狠狠道:「這也欺人太甚,若是在別的地方開也就罷了,偏偏開到我神醫堂來!」
「為何開到神醫堂,還是因為神醫堂在江湖上名頭太響,天下患有疑難雜病者都來神醫堂求醫問藥,所以這類邪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繞著我神醫堂出現。」
另一白鬍子老者道:「復生教,名字起得倒好,復生復生,若要是這世間真能違反天道,讓人死而復生,那便好了。」
謝夭眼睛很輕地眨了一下,又想道:「自己想什麼呢?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能夠死而復生?」
「所以說那些東西都是邪魔外道!我去攤上看了,一副藥敢要價二十兩白銀,逼得病人典當地契房契,更有甚者賣兒鬻女,這不是造孽嗎?」
那老者一捋白須,斬釘截鐵道:「此番惡瘤必須剷除,不然禍害百姓,後患無窮。」又問向旁人道:「堂主和白堯是不是這幾日就要到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江問鶴略帶不滿的聲音:「大白天不看病人,吵什麼呢?」
那老者見來人是江問鶴,瞬間大喜過望,連忙迎上去道:「問鶴,你可算回來了。」
白堯低頭喊道:「沈長老。」
這白鬍子老者正是神醫堂中長老,論資歷輩分都比江問鶴要大上許多,比白堯更是不知道要大了多少輩,是以可以直喊江問鶴名字,但醫術卻不及他,因此只擔任堂主長老。
沈長老正欲開口將復生教在神醫堂周圍招搖撞騙,廣受教徒一事告知,卻看見除了江問鶴白堯之外,還有三個人,其中一人臉上毫無血色,身上衣服卻艷麗非常,更顯得病氣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