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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艘偽裝成商船的戰艦正在暗礁區緩緩下沉,甲板上的水手們正將成捆的箭矢浸入漆黑藥液。

林舵手蹲在桅杆陰影里打磨流星鏢,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東南角瞭望塔的狼煙筒被人灌了濕沙,得虧老錢鼻子靈。」

「鄭家送來的那批防水帆布呢?「鳳如傾突然轉頭,看著鄭將領在月光下驟然繃緊的下頜線。

「都鋪在......」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截斷了話音,西北船塢突然竄起沖天火光。

二十餘艘蜈蚣船從退潮形成的狹窄水道里鑽出,船頭猙獰的撞角上還掛著未剝淨的藤壺。

「迎客!」

鳳如傾的厲喝混在驟起的戰鼓聲中。

偽裝成貨箱的弩機塔轟然掀開頂蓋,錢造船師油膩的雙手精準轉動絞盤,淬毒箭雨化作漫天青芒撲向敵陣。

海盜頭目獨眼的獰笑凍結在臉上——本該空蕩蕩的船塢突然升起鐵索連環,最先衝進來的三艘蜈蚣船在桐油里打滑相撞。

舵手甩出的流星鏢割斷懸在半空的漁網,數百斤生石灰兜頭罩下,海面頓時沸騰起慘白霧瘴。

「放龍吸水!」

鳳如傾攀上主桅瞭望台,玄色披風獵獵如戰旗。

暗礁區突然傳來令人牙酸的木料斷裂聲,十二艘半沉戰艦借著退潮之力猛然上浮,精鐵打造的船艏如同巨獸獠牙,將海盜船隊生生截成兩段。

鄭將領正要帶人包抄殘敵,腳下突然踉蹌——本該固若金湯的防水帆布不知何時破開丈許缺口,翻湧的海水正瘋狂灌入底艙。

他望著帆布邊緣整齊的割痕,瞳孔劇烈收縮。

「少將軍!東側箭樓啞火了!」

渾身浴血的傳令兵撞在艙壁上。

鳳如傾抹了把濺到眼睫的血珠,突然嗅到混在血腥味里的龍涎香。

她反手將火把擲向堆滿乾草的料倉,騰起的烈焰瞬間照亮幾個正在破壞弩機轉軸的鬼祟身影。

「留活口!」

鳳如傾的箭簇擦著其中一人的髮髻釘入桅杆,那人轉身時的玉佩流光讓鄭將領如墜冰窟——分明是鄭家旁支子弟才有的雙魚紋。

海盜的哀嚎漸漸被潮聲吞沒時,鳳如傾彎腰撿起塊沾血的帆布碎片。

月光透過規則的菱形破口,在地上映出個精巧的六芒星圖案。

她望著正在清點俘虜的林舵手,忽然將碎片湊近鼻尖輕嗅。

咸腥海風裡,一縷龍涎香正從鄭將領染血的鎧甲縫隙中幽幽滲出。

海霧裹著硝煙在船塢上空盤旋,鳳如傾指尖碾著帆布碎片的毛邊。

六芒星缺口邊緣的焦痕泛著孔雀藍,像是某種特製火折燎過的痕跡。

「要追查嗎?」

林舵手用流星鏢挑開俘虜的衣襟,露出底下青黑色的龜背島刺青。

鳳如傾將碎片收入袖中,靴尖碾過甲板殘留的生石灰:「把西南角的瞭望塔拆了,換成三層箭樓。」

她突然提高嗓音,「今夜犒賞三軍,酒窖里那五十壇女兒紅都抬出來!」

鄭將領擦拭佩劍的手頓了頓,劍柄鑲嵌的東珠在月光下泛起漣漪。

他望著鳳如傾走向料倉的背影,那截曾被自己摩挲過的後頸如今繫著玄色護甲,像道斬斷溫存的刀痕。

子時的潮水裹著酒香漫上碼頭。

值夜的守衛抱著酒罈打鼾時,東南角的鐵索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三個黑影順著退潮露出的礁石摸進船塢,匕首寒光映出他們腰間晃動的雙魚玉佩。

「果然來了。」

錢造船師趴在弩機塔頂嚼著魚乾,油膩的指腹按住機關暗扣。

他看見鳳如傾的白玉扳指在主艦艙室閃了閃,十二架床弩同時調轉方向。

海盜船衝破濃霧的剎那,船塢突然陷入死寂。

本該醉臥甲板的水手們從桐油桶後暴起,浸過藥液的漁網兜頭罩住突襲者。

林舵手甩出的流星鏢精準切斷桅繩,藏著鐵蒺藜的船帆轟然墜落。

「留兩個喘氣的。」

鳳如傾的聲音混在鐵器碰撞聲中。

她故意露出左翼空門,看著海盜頭目獨眼中迸出狂喜——那蠢貨果然帶著全部精銳沖向看似薄弱的東南箭樓。

暗礁區突然響起悽厲的鷹唳。

偽裝成商船的火攻艦借著東風切入戰場,錢造船師親手調配的猛火油遇水即燃,海面頓時綻開朵朵藍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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