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燼給它吃最好的小魚乾,會親自給它梳毛洗澡,夜裡就寢時也會抱著它。
但有一天,魏明燼卻親手掐死了那隻貓。
因為那貓咬了魏明燼一口。
那一口只讓魏明燼的手上破了點皮,連血都沒流,但魏明燼卻掐死了那隻貓。
時至今日,奉墨還記得,那是個春日將盡的夜晚,魏明燼立在窗邊,一張雪白的面容半明半暗,他垂眸望著掌心拼命掙扎的貓兒,嘆息似的道:「養不熟的東西,留著有什麼用呢!」
奉墨眼睜睜看著那隻貓從最開始的拼命掙扎,到最後徹底沒了氣息。
而有那麼一瞬間,奉墨恍惚間,竟在辛禾發白的臉上看見了那隻貓的影子。
但這個錯覺只存在了須臾,就被奉墨按下去了。
他真是魔怔了,辛禾可是他們老爺的妾室,而且她是人,怎麼會和一隻貓相似呢!
蜂蜜迅速甩掉腦袋裡的胡思亂想,快步跟著魏明燼離開了。
辛禾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從先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今日明明是個頂好的艷陽天,但她卻突然打了個冷顫。
她不該得意忘形去招惹魏明燼的。
這人就是道貌岸然的羅剎,她該離他越遠越好才是。
辛禾帶著瓊華漫無目的閒逛,不期然走到了荷塘旁。
這個時節荷花已凋零落敗,水面上只剩下泛黃的枯葉。最近這幾日時常有客登門賀喜,想必底下人也沒顧得上來清理。
辛禾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水榭里歇息。
「我有些渴了,你去拿壺茶過來吧。」辛禾吩咐。
瓊華有些不放心:「姨娘,你一個人在這裡可以麼?」
「沒事,你快去快回便是。」辛禾如今有孕在身,想要什麼就得立刻給,否則就渾身難受。
瓊華應了,匆匆去了。
辛禾獨自一人坐在水榭里,趴在廊椅扶手上看池塘里的游魚。
「叮咚」一聲輕響,有石子落在荷塘上,平靜的水面盪開圈圈漣漪的同時,驚的游魚四散奔逃。
辛禾下意識直起身子,就見一個藍袍少年正站在荷塘的另一面,正滿臉不高興的在往荷塘里扔石子。
「叮咚」又是一聲輕響,一顆石子砸在辛禾面前的水塘里,水花濺了辛禾一身。
辛禾驚呼出聲,扔石子的少年這才看見水榭中有人,當即被唬了一跳,忙快步繞過來:「你沒事吧?對不住啊,我沒注意到這裡有人。」
這少年長了一張朝氣蓬勃的臉,扎著高馬尾,此刻正站在五步開外,神色歉疚望著她。
辛禾雖然沒見過他,但從他的衣著相貌上,她已隱隱猜到他是誰了。
「沒事。」辛禾擦乾臉上的水珠,柔柔笑道,「二少爺這會兒不應該在前廳陪二老爺待客麼?怎麼來這裡了?」
魏明絢正要答話時,遠遠見自己的隨從尋過來了,他立刻閃身躲到假山後,壓低聲音同辛禾道:「別告訴他你見過我。」
辛禾轉過頭,那小廝已站在了荷塘對面。
「姨娘安好,不知姨娘可曾見過我家少爺?」
「我剛才確實看見了一個人,不過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家少爺。」
假山後的魏明絢心下一緊,就見辛禾抬手指向另外一個方向:「那人穿著藍袍,扎著高馬尾,往那個方向去了。」
那小廝道過謝後,忙往辛禾指的方向尋去。
待到腳步聲走遠後,魏明絢才從假山後走出來。他先是向辛禾道了謝,旋即又好奇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魏明絢的?我們之前見過?」
「不曾見過,只是我觀你的眉眼有幾分肖似二夫人。」
先前魏明絢還不知道辛禾是誰,但此刻聽辛禾這麼說,他便道:「我們雖沒見過,但我也知道你是誰,你是辛姨娘吧。」
自他大伯過世後,他母親時常來這邊探望那位有孕的辛姨娘。
說到最後時,魏明絢仰著下巴,一臉「我聰明吧」的表情。
辛禾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她笑眼盈盈道:「是呢,二少爺真聰明。」
秋陽溫煦,枯荷敗葉鋪滿水塘,一身碧色衣裙的辛禾憑欄而坐,她抬眸望著他,頰邊笑意深深,雙眸明亮動人,整個人比日光都耀眼。
魏明絢有一瞬的失神。
「姨娘。」瓊華的聲音驟然響起。
魏明絢猛地回過神來,侷促的低下頭,不敢再看辛禾。
瓊華不但帶了茶,還帶了兩碟糕點。
魏明絢正想離開時,辛禾卻倒了茶遞給他,魏明絢便想著,喝完這盅茶再走。
但茶還沒喝完,他反倒同辛禾抱怨起,他爹娘非要帶著他同賓客打招呼一事。
「兄長中解元本是件大喜事,但因他尚在孝期,不便大肆慶祝,所以他的師長同窗才會登門道賀。但偏偏我爹娘拎不清,非要拉著我去同那些來賀喜的人結交。他們這樣讓兄長如何想?讓旁人如何看我?」魏明絢朝氣蓬勃的臉上全是不高興和不贊同。
魏明絢與辛禾同歲,這個年紀的少年郎最好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