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瓊華去花房,魏明燼勢必會再派個侍女過來,屆時她身邊就全是魏明燼的人了,她想做什麼都不方便。
可若瓊華仍留在她身邊,自己籌劃離開一事,瓊華說不定也能幫忙。
但在離開前,她得安置好瓊華。可魏明燼那人向來聰睿,但凡她流露出送瓊華出府的意圖,只怕他轉頭就能猜到她的心思。到時她非但走不了,反倒還有可能會連累到瓊華。
所以仔細思索過後,辛禾決定,還是將瓊華送回花房去。待日後尋個合適的機會,讓魏明燼放她出去。
但辛禾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同瓊華說,魏明燼便已替她做了主。
「她雖然啞了,但看在她對你忠心的份上,日後還叫她在你身邊伺候吧。」
魏明燼這麼一說,辛禾擔心推拒反倒惹魏明燼生疑,只得斂目應了。
端藥進來的瓊華聞言,頓時朝魏明燼行了一禮,只是這一禮上明顯多了畏懼。
之前在瓊華眼中,魏明燼是個脾氣極好的主子,平日從不斥責打罵下人。可那日,他突然要殺她時,瓊華才明白,人不能只看表面。
魏明燼自然察覺到了瓊華的畏懼,但他不在意,只向瓊華這邊伸手。
瓊華當即將烏木雕花托盤往魏明燼面前送了送,魏明燼接過藥碗。
辛禾怕瓊華在魏明燼面前失儀惹魏明燼不快,便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先下去。
瓊華會意,便退下了。
「怎麼,怕我吃了那丫頭?」魏明燼漫不經心攪著湯藥。
辛禾嗔笑著道:「怎會,是那丫頭膽子小,妾怕她在公子面前失儀,惹公子不快。」
魏明燼對此不置可否,只將手中的藥碗遞到辛禾面前。
那藥碗甫一湊近,辛禾就聞到了一股苦澀的藥味。她立刻用帕子捂住鼻子,可憐兮兮看向魏明燼:「公子,這藥味太難聞了,妾不想喝。」
「不能不喝,這是給你調理身子的。」魏明燼的語氣不容拒絕。
辛禾不敢違逆魏明燼的意思,只得接過藥碗,憋住氣一飲而盡。之後又連連漱了好幾次口,吃過蜜餞後才覺得好些。
魏明燼倚在一旁,看著辛禾忙碌。
辛禾此番小產後,大夫特意叮囑,如今天寒地凍容易落下病症,讓最好別見風也別食寒涼之物。
魏明燼嫌麻煩,直接讓底下人按照婦人做月子伺候辛禾的日常起居,又請了大夫每隔五日登門為辛禾診脈,之後每日補品流水似的往辛禾院中送。
辛禾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身體,不管大夫開的藥再難喝,她都會捏著鼻子喝,廚房送來的補品她也來之不拒。
不過半月,她的氣色就好了許多。
關於那個夭折的孩子,辛禾再沒問過,魏明燼也從不提,底下自然也無人敢提起。
有時辛禾獨坐在窗畔,看著外面的飛雪時,神思還會恍惚。
那個孩子真的存在過嗎?還是之前只是她的錯覺?
「叮鈴叮鈴……」
有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辛禾回過神來,就見瓊華抱著一盆水仙從外面進來。
瓊華自從不能說話之後,就在她的鞋上縫了一個鈴鐺,每次她人沒到,鈴鐺聲總會先到。
瓊華將那盆水仙花放在辛禾的小几上,又拿了一把紅繩來。
開始挨個兒往水仙上綁紅繩。
瓊華從前在花房待過,所以在侍弄花草上是一把好手。自她來到辛禾身邊後,辛禾屋裡的花就沒斷過。
看著那水仙,辛禾不禁感嘆:「真快,一轉眼又要過年了。」
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辛有志家中,幫他們掃撒除塵,拆洗縫補所有人的衣物被褥。
如今一眨眼,又是一年將盡了。
辛禾垂眸,盯著自己抱著手爐的手。
自從她到辛有志家中,一過立冬,家中碗筷衣物就全歸她洗。所以每年冬天,她的手都會生凍瘡。
一雙手凍的青紫交加,十個手指頭全都腫的老高,有時還會破皮流血。可一但捂熱之後,又會奇癢難耐。
所以從前,辛禾最討厭的就是冬天了。
而今年冬日,她不用再在冷水裡洗衣,屋內燃著炭盆溫暖如春,出行也抱有手爐,但她的手還是生了凍瘡。
只是今年的凍瘡沒有往年的那般嚴重罷了。
瓊華將水仙花上的紅繩綁完後,又拿了一個藥膏來,坐在小杌子上,細細將藥膏塗抹在辛禾的凍瘡上。
從前總是瓊華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如今她說不了話了,她們兩人獨處時,辛禾就成說話的那個了。
「今兒臘月初三了,府里應該開始置辦年貨了吧?」
瓊華點點頭,然後又比劃了一通。
辛禾看懂了:「你是說,但辦的不如往年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