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堅定地踏出一步,又迅速堅定地收回。
金卮最終沒有親自去買下那些木偶,她拜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去幫她買下木偶。
她想,可能她還沒做好面對沈荔書的準備。
老太拒絕了金卮給的多餘銀兩,而是選了幾個木偶帶回家,她說家中的孫女孫男正是好動的年紀,這木偶構造精巧,想必兒孫們肯定會喜歡。
第二天,金卮繼續默默托人買下所有木偶。
第三天,金卮繼續第二天的行為。
第四天,金卮如法炮製。
第五天……
第五天沈荔書沒有出攤,已經暗戳戳打算繼續托人買下沈荔書全部木偶的金卮懵了。
她看了眼天色。
很好啊,陽光明媚。
應該是沈荔書發現她了吧。
金卮打聽過,沈荔書不管是夏天下雨還是冬天下雪,無一不是準時出攤。
她鬱悶地靠在巷牆上,粗糲的石子壓陷她的衣裳。
她該去哪裡找到沈荔書?
如果去打聽她的住址,無論是正大光明的還是偷偷摸摸的,沈荔書都絕對會察覺。
應該沒事吧…畢竟沈荔書應該已經發現了她,不是嗎。
一向遊刃有餘的採薇君陷入了糾結。
在她還在思索接下來怎麼辦的時候,身後傳來幾聲清晰的腳步聲。
她沒有回頭,沒有抬眸,直到腳步聲的主人走到她的面前。
「金卮。」
——是沈荔書的聲音。
不同於高聲吆喝著生意的聲音,這次的聲音格外平穩鎮靜。
金卮猛地抬眼,與沈荔書對視。
她看到垂落在沈荔書胸前的長命鎖,是她送的。
看到沈荔書的一瞬間,那雙狹長凌厲的狐狸眼變得柔和,濃稠如墨的眸子看著沈荔書,眼底情緒涌動,她甚至主動靠近了一步,聲音微微沙啞:
「沈荔書,你想我嗎?」
沈荔書沒有回答,她神色清明,反問:「你呢?」
「想,」金卮專注地看著她,語調緩慢:「我很想你,沈荔書。」
漫長的沉默。
金卮眉心的那點紅痣在陽光的照射下愈發紅得滴血,看一眼,沈荔書只覺得渾身都滾燙起來。
她垂下眼瞼,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狀似平靜:「好幾年不見了,突然見到你,總感覺有一些不切實際的虛無感。」
「你一來我就知道了,或許是我們心有靈犀?你站在那麼遠的隱蔽小巷裡,我都能看到你——好吧,其實是因為老太來我這裡買木偶,一口氣買下了全部,我覺得很奇怪,老太的家境並不優渥,她之前來我這裡買過木偶,每次都只買三四個。」
「順著她的走向——那不是她回家的路,我看到她拐進了一條巷子,還有,你躲閃的身形不快,我看到了你的衣角。」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讓我看到你。」
「我太了解你了,我們認識了二十年,加上這沒見的五年,我們已經認識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五年呢。」
繁瑣的絮絮叨叨,金卮一直專心地聽著,眼睛一眨不眨,唇角不動聲色地揚起。
等沈荔書以一句充滿惘然之情的話句為她的自語落下帷幕後。
金卮的唇抿著,看著她削瘦的下頷,說出了憋在心裡幾天的話:「你瘦了。」
「我只是看著瘦了,」沈荔書失笑:「我現在比以前有力多了。」
「我待會還是要出攤的,你…先回去吧,回到兗州吧,我聽鍾逐音說了,你如今在兗州當地方官,定然公事繁忙,來金橖幾天,公務都積壓堆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