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荼抬起頭,眼中濕了一片:「她太苦了,她真的我太苦了。她只是想過平凡人的生活,只是想過一個安靜快樂的生辰。」
鑰兒聽著聽著垂淚不已:「我自小被賣入花樓,為了生活我什麼都得干,我以為努力就會好的,我拚命攢錢想要贖回自己的賣身契,可錢總會被人偷偷拿走,我想那便罷了,只要我好好活著就好,卻沒想到我害了那病,我央求楊媽媽替我醫治,可她卻說,我這麼個玩意兒還想看大夫,她便讓我去接最髒的客人,還好我遇見了小荼,我的病慢慢變好,可不逃脫那裡,一切變好都是假象……每當我覺得生活好了一點,生活總是會讓我更加絕望,就像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逃走,又被你們發現,就像是命中註定一樣,我就註定過著最糟糕的一生,註定成為那泥潭中掙扎的羔羊。」
「小月姐……」葉荼想安慰她,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下去,她只好求助般的望著季稻和商溫:「小月姐真的太苦了,求求你們幫幫她吧,她連只螞蟻捨不得踩死……今日要殺人也是我想殺的,她一直都在勸我,這樣善良的小月姐不該過那樣的生活,我,我葉荼在這裡給二位跪下了。」
葉荼說著就要起身下跪。
季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輕輕的按了下來:「葉荼,一切先放一放,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吧。」葉荼又坐了下來。
季稻問道:「你與鑰兒萍水相逢,你們原本應該是互不相干才對,你為何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你應當知道本朝窩藏逃妓,罪該當何吧?」
葉荼沉默了一下。
「不是的,是我逼小荼這樣做的,她沒有窩藏……」鑰兒慌張道。
葉荼卻對鑰兒笑了笑,溫柔道:「小月姐,沒關係了。」
鑰兒一怔。
說完才回應季稻:「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姑娘……」
她抬頭看向季稻,眼中沒有一點後悔,只有同情和憐憫:「一個女子從出生到死亡,兢兢業業、安安份份的為生活努力,但她受盡磨難和踐踏……她沒有做錯一件事,唯獨錯在她是個女子,我只是想糾正這毫無理由的錯誤,取回她應當享受的生活而已。」
「若我的一切都是錯誤,那我願意回到正軌。姑娘,我明日就去官府自首,只是求你不要牽連小荼,我一力承擔便是。」鑰兒哀求道。
葉荼為了鑰兒,願冒生命危險,鑰兒為了葉荼,也能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季稻望著二人,覺得這世界在越來越好,起碼比她那時候更好。
「在想什麼?」商溫溫聲問道。
季稻看向商溫,許是在這麼真情流露的場景她也說不出虛偽的話,於是她難得帶著幾分真心,道:「我只是在想,若我落難時也有人幫忙就好了。」
那她是否也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季稻不知道,因為她不是鑰兒,沒有葉荼。她也不是葉荼和鑰兒,遇上了她和商溫。
季稻淡淡一笑:「商溫,幫幫她們吧,我知道你很厲害。」
商溫愣住。
不是因為葉荼和鑰兒,也不是因為季稻要他幫忙,而是因為那兩個字——
商溫。
她從來都只叫他郎君,還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比叫他郎君好聽得多。
商溫輕聲道:「你知道的,對你,我總會答應的。」
這次換季稻愣住了。
商溫從懷中取出一塊木牌輕輕放在桌子上,他指尖點著木牌將木牌輕輕滑到中央,才對葉荼和鑰兒道:「明日你可拿著這木牌去任意錢莊兌換銀票,數額隨你定,去為她贖身吧。」
葉荼眼睛一亮,後又誠惶誠恐起來:「這、這怎麼能行……」但她眼珠子就沒離開過那木牌。
商溫道:「並非我想幫你,而是她想幫你。」商溫朝季稻方向支了支下巴,含義不言而喻。
「你可以幫鑰兒,我就不可以啦?」季稻適時調笑了一句,就是這句話才讓葉荼收下了木牌。
「二位大恩大德,葉荼和鑰兒沒齒難忘!」葉荼當即拉著鑰兒跪了下去。
鑰兒更是熱淚盈眶:「鑰兒身如浮萍,卻未想到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幫助,鑰兒感激萬分,日後定然好好生活,不負各位的救命之恩。」
「哎呀,快起來。」
季稻忙拉起二人。
葉荼和鑰兒起身,相視一眼,一掃眼中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