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稻一點點撫過面具的眉眼。
惡鬼嗎?
她才是惡鬼吧。
她死前的容貌可比這恐怖多了。
「知道被燒死是什麼感覺嗎?」
季稻抬眸看向眼前這些人。
「煙嗆得不行,會將人迷暈,但銅片卻很熱,將人生生從迷茫中拽醒,肉一點點變熟,痛感變成麻木,然後再次失去意識,終於解脫了嗎?沒有的,死後你會一直一直被火燒著,那深入靈魂的痛苦永遠,永永遠遠無法平息。」
季稻笑了,手上的面具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遮住了她嬌艷的面容,惡鬼面具覆蓋在她的容顏之上,與她的臉合為一體,尤其是她細長的眼睛里,毫不掩飾著驚人的煞氣。
對不起。
龍鯉。
季稻不喜歡皿城,她怕自己失控,來到這裡,她走過街頭巷尾,走過流沙之河,她原以為真的不同了,可是她錯了,這裡依然存在著想要審判她罪惡的人,這裡仍舊存在著罪惡。
她不可自抑地代入了那一日。
她清醒地代入了那一日。
她清醒的失控了。
也許她只是惡鬼罷了,惡鬼裝什麼人,她本就是沒人性的東西,披著人皮也不是人。
她想通了。
她眼睛微微彎起,如平日一般。
*
暗中窺視的眼睛垂落,居高臨下地監視著水閣以及水閣周圍的一切。
他站在高高的屋檐上,一伸手,雄鷹盤旋飛來,落在他分明的指節之上。
他眼神沉沉,如吞噬一切的黑暗,照不進任何光茫的黑暗。
呢喃之聲響起:「看來她不喜歡了。」
「那就毀了吧。」
風吹拂,人影被輕輕吹散,雄鷹再次盤旋於天際,發出尖銳凌厲的吶喊,而那殘酷無情的話語在空氣中開始發散……
*
「季、稻!」
遠遠地,一道刺耳的聲音破空而來,蕩漾在季稻耳邊。
那道聲線在顫抖,那道聲音忐忑不安。
惡鬼側眼。
遙遙對上了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她曾經經常看見的,現在卻不想理會的眼睛。
她說:別阻止我。
商溫看清了那張讓他心悸的面具,看見了那雙讓他心驚膽戰的眼睛。
他心裡隱隱不安,那種不安在這裡達到了頂峰。
他遙望著她纖細的身影,遙望著她敵對一切的背影,遙望著她那雙不近人情的眼睛。
他喉嚨發緊,跑了過去,一如他看見她時便不可克制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若不快些,好像什麼不安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她好像不一樣了。
好像來到皿城就不一樣了。
是了,那些人拿著棍棒,拿著犁耙,拿著武器,她一定是害怕了。
商溫咬著牙:「住手,住手!」
他連連說了兩句。
所有人看見了他。
「將軍……」
「將軍怎麼會在這兒?」
「將軍,我們抓到了盛國的奸細!」
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商溫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他做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舉動。他搶過百姓手中的武器,狠狠折斷:「她不是奸細!」
木棍被「啪」地一下折斷,聲音好大。也許是他動作太狠,也許是聲音太大,站在前面的皿城百姓往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