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棺材放在屋子的正中央, 半開的棺材蓋里躺著一個安睡的少女。
月光下,源源不斷的藍光流入她眉心,直至漸漸溢出包裹她的身體, 仿佛一塊漂亮的琉璃將她籠罩在裡面。
她就像是被琥珀刻意留下的美人,不忍她的黯然時間流逝。
紅衣垂落棺材旁邊, 青絲飄繞落在棺材邊緣,容貌姣好的少年半身趴在棺材上, 不斷輸送他的神力去溫養那破碎不堪的靈魂。
「沒見過哪個神像你一樣, 竟然夜夜溫養惡鬼的靈魂。」盤坐在棺材上上的少女悠閒地晃悠著雙腿, 那雙眼睛望著龍鯉,仿佛在看什麼珍獸一樣,說到最後忍不住嘖了一聲。
龍鯉緩緩睜開眼睛, 淡淡的藍光散去,他望著棺材中的少女,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恬靜的睡顏。
「我欠她的。」
「欠再多, 你也該還完了吧,河神啊,你都溫養了她三年了,這三年來, 我親眼看著你修為倒退,直到現在,你覺得你的實力能打得過其他神明嗎?」陸喜惋惜極了。
三年,竟又是三年過去了。
「你說得對。」龍鯉忽然道。
陸喜愣了愣, 她沒想到這個固執的神竟然這麼輕易認同了她的話:「怎麼?你終於要放棄了嗎?」
「不, 是她該睡醒了。」龍鯉說著,目光緩緩看向陸喜:「陸掌柜的,托你尋的東西你可曾找到?」
果然, 這隻魚不會那麼輕易放棄那個少女,何苦呢?強留下來的瓜不甜,留再久鬼都是要消散的。陸喜說不好自己是什麼心情,像是欣慰又有些惋惜。
「你說的是陰陽木?」
龍鯉點頭。
「我倒是找到了,不過你知道我的條件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陸喜一攤手心,說道。
「龍鯉全部家當盡數歸你。」龍鯉說完,大袖一揮,便是一堆金光燦燦的珠寶:「只是,陸掌柜還需要替我加工一下那塊木頭。」
陸喜眼睛立馬就亮了,她整個人跳進珠寶堆里,臉笑得都要抽筋了:「好說好說。河神您要做什麼,跟小的支會一聲就是,小的一定幫你!」陸喜的模樣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龍鯉望著初升的太陽,淺淺笑道:「那就做一把傘吧,一把紙傘,願它能替她遮風擋雨,也能為她蔽除炙熱的陽光。」
「哪用那麼麻煩,要是不想讓她見光,讓她躲起來就是了。」陸喜隨口說道,但她還是一展手心,一截一半散發金光一半散發黑霧的木頭便到了她手心。
龍鯉搖頭:「她已經失去生命,不能再失去光明。」
陸喜不明白這些人心裡的彎彎道道,都成鬼了還那麼矯情。不過,這位河神是她的貴客,給的實在也很多,矯情一把也沒什麼。
陸喜轉念一想,嘿嘿一笑:「包在我身上啦!你瞧!」
陸喜眉飛色舞,她雙手交織,又散開,一點金光匯成一把小小的圓刀。
那圓刀在陰陽木上穿來穿去,圓刀尾部帶著金光,金光隨它穿梭像帶著金線一針一針繡在陰陽木上。
很快,金線就結成了繭將陰陽木包裹。
「你瞧好了!」陸喜得意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砰」地一聲,那金繭炸裂。
星星碎碎的光像雨一樣落下,一把漂亮的白紙傘撐開,緩緩旋轉飄零。
天上下了星星,下到了少女的臉上,亮晶晶的。
龍鯉伸手撫過少女的臉龐,輕輕點在她眉心:「那傘很襯你,稻稻,傘來了,你也該醒來了。」
一點藍光瞬間鑽入她眉里。
很快,她睫羽輕輕顫動。
龍鯉看著她顫了顫眼皮,看著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她那雙曾經靈動,又變得空洞的眼眸,又重新恢復了原有的美麗。
她睜開眼,眼睛愣愣地望著房梁。
一些陌生的記憶湧入了她的腦海。
河水淹沒她,烈火灼燒她,隨後,有人說她殺了人,殺了好多人,緊接著,便是地獄……
十八層地獄。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美麗的少女輕聲呢喃,她眼神依然恍惚,似乎還沒有從夢中真正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