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廝殺聲持續到了傍晚。
黃昏撒下金紅的光暈, 將沙一點一點染成紅色。
而那染過沙子的紅光之下,鋪墊著一層層的血色,在沙中暈開, 又將沙黏稠綿密。
有過一陣,廝殺聲漸漸小了。
大地上屍骸遍野, 象徵國家的旗幟在風中飄搖不定,甚至有的已經落在地上, 被血跡和塵沙掩埋。
馬車軲轆緩緩轉動, 在這座戰場如閒庭散步, 掛在車門上的珠簾飄蕩撞擊,與這血光溢滿的戰場格格不入。
忽然。
馬車停住了。
一道白衣落了下來。
銀白色的長髮也因此籠罩上一層血光,他站在殘肢散落的地方, 腳下是潺潺流淌如小河一般的血溪。
他側眸望去,光的餘燼打在他睫毛上, 透過間隙落入他眼中, 竟顯得格外仁慈。
硝煙戰火,他如神明墮入地獄。
不遠處的長戟挑起一具屍體,如丟棄垃圾一般丟向一旁,疊加在另一具屍體上。
那睜著的不敢合閉上的雙眸黯淡無光, 似陷入深深絕望。
她記得這好像是延國的兩員大將,似乎叫什麼,劉喜和辛隆?
薩格雅只掃了一眼就望向別處,四周皆無能站起來的延國將士。
她目光掃了一圈, 又回到最前面。
果然, 只有那兩個人了嗎?
英勇的少年將軍半跪在地,用長劍苦苦撐起那破損不堪的身軀,哪怕他的戰甲已經裂開, 他的臉上儘是鮮血,他仍舊望著她,以一種不屈服的目光。
以及……
少年將軍前面躺著的,奄奄一息的少年,他全身裹滿了厚厚的血沙,他已經動彈不得,可唯獨那雙眼睛死死盯著她,手中雙劍不松,仿佛她靠近一步那少年將軍,他就要拖著她下地獄似的。
薩格雅眼眸閃爍。
這兩個人啊,偏偏要她來面對這兩個人呀。
同為將領,她與他們惺惺相惜,她明白他們想要保家衛國的心,否則那日在盛都她不會放他們進去。
可是,各為其主。
她收回目光,轉眼看向那白衣,恭恭敬敬:「國師大人,罪孽皆已伏誅。」
罪孽……
少年將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那刀光劍影,鮮血淋漓的一幕幕卻在他腦海中重映。
再也見不到妻女的劉喜,死前最後一眼看向的是城裡,他會想什麼?
一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卻從未期待過能存活的辛隆,死前會想起戰死的爹娘還是自己沒有希望的一生?
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在面對絕對無法戰勝的敵人時又是否感覺到絕望?
這些商溫都不得而知。
但是他知道的,是數萬將士扶棺將他外祖一家送回京都時娘親肝腸寸斷的哭泣。
是那年他從屍山火海中一步步爬出來,望著那些死去的將士的屍體,他曾發誓,他要勝利。
是……
他抬起頭,金光灑落下來。
是他對那姑娘想作而未敢作出的承諾。
只是現在想一想,太好了,沒有對她輕率許諾,因為,那是他再也兌現不了的誓言——
無論是要帶著她來一次這風沙漫天的美景,還是想一輩子保護她,愛她的誓言……
沒有說出口真的太好了。
商溫心裡突然覺得慶幸。
他仰起頭,眼角似有晶瑩閃爍。
「主子,你遺憾嗎?」少年奄奄一息的聲音響起,問的還是那一句話。
「我……」商溫動了動唇,那個「不」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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