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遠轉眼看他時已戴上笑容,「你洗好了?OK,那我們現在可以打牌決定誰睡哪兒了。」
招待所的毛巾浴衣足夠厚,也不怕走光什麼的。賀長榮坐在床上,看秦詩遠打開從工作人員那裡借來的牌盒。
「難得玩一次,我改一下規則。」秦詩遠一邊洗牌一邊微笑道,「你要是贏了,我可以滿足你任何一個願望,怎麼樣?」
聞言,賀長榮一愣,「為什麼?」
秦詩遠發牌,「因為你在舞台劇的表現,還有你今天好學生的表現。」
「……任何願望?」
「對。」
「那如果你贏了呢?」
秦詩遠停下發牌的動作,看向他,笑一笑,「那你就不能許願了。」
賀長榮好生奇怪,「怎麼感覺好像對我比較有利?」
秦詩遠發完牌,「你贏了再說。」
他們兩個人玩的是「跑得快」的撲克牌玩法,誰先出完手牌,誰贏。
「對3。」秦詩遠出對子。
「對4。」賀長榮接招。
賀長榮想,自己還有什麼願望需要秦詩遠幫忙實現的嗎?
最重要的那一個願望,他已經試過了。
現在又有許願的機會,他還會再試嗎?
他輕輕抬眼,看對面的秦詩遠。對方正低頭,目光落在手中的牌上,修長的手指翻動著紙牌,看似漫不經心,但賀長榮相信,即使牌局再複雜,也無法動搖他分毫。
自從書籤掉後,賀長榮明白,他的留戀,遲早得在某個節點,宣告結束。
他轉開視線,注意力回到牌面上。
如果還有什麼願望的話,那就是,希望秦詩遠往後繼續活得漂亮,張揚,跋扈,不可一世。
牌局的最後。
「我輸了。」賀長榮笑笑,認輸投降。
秦詩遠盯著他看,似笑非笑,「你是認真的嗎?」
賀長榮不明所以,喊冤,「我可沒有用任何『賭術』哦,你憑實力和運氣贏的。」他起身,乖乖到沙發上,「今晚我就睡這兒吧。」
秦詩遠懶得說話,直奔浴室關起門來。
熱水的溫度將秦詩遠的皮膚蒸得微紅,可他卻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寒冷。
賀長榮的手機里不僅有唐朝泓的照片,而且他對自己沒有任何欲求。
思緒在他的腦海中雜亂無章地翻滾著,每一個念頭都像是拽住他的繩索,讓他無法擺脫。
如果說唐朝泓的照片還有解釋的餘地,那賀長榮在自己身上沒有渴望就是絕對的了。
明明說了可以滿足他任何願望。但剛剛賀長榮那句「我輸了」反覆在腦海里迴蕩。
只要賀長榮願意,他肯定能贏。但他選擇輸掉。
秦詩遠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試圖清理出一片空白,卻徒勞無功。
原來,那一片書籤並不能代表什麼。賀長榮說過,沒有人能完全被人看穿,也沒有人能完全看穿別人。
因為人都在變。
他的喉嚨乾澀,似乎有無數想法堵在那裡,卻無法順暢地表達。
他目光直直地望向花灑噴出的水流,水珠從他的睫毛上滑落,他深吸了一口氣,指尖撫上胸口,仿佛那裡壓著什麼沉重的東西,讓他喘不過氣。
秦詩遠從浴室出來,賀長榮已經團著被子窩在沙發里閉上眼了。
他設想中的場景不是這樣的。
心口翻滾著複雜又陌生的情緒,越想理清,越理不清,還愈發混亂。
秦詩遠躺到床上。
外面的雨終於停了。
他開口,做最後的掙扎,「……賀長榮。」
「……嗯?」沙發那邊的賀長榮以鼻音回應。
「你的書籤找到了嗎?」
「……沒有。」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見就不見了吧。」
秦詩遠不再問。
真可笑啊,他以為賀長榮還喜歡他,沒想到人家邁開腿大步往前跑了。
這些天,他可算經歷了情緒的大起大落。
到最後,小丑原來是他自己。
第二天。被泥石流堵住的路疏通了,謝嘉煜來電話,說已經派了車子過去,很快能接他們。
「嗯,知道了。」秦詩遠一邊揉著額角,一邊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