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似乎不可能了。
他把臉埋在膝上。
明天他會好起來的,現在,就讓他這樣吧。
夜晚。秦詩遠獨自坐在房間的沙發上。
他一隻手撐著冰袋貼緊被打過的臉頰。涼意滲透肌膚,順著血管一路蔓延到心口,卻壓不住胸膛里那股說不出的煩悶。
冰袋錶面的薄霧凝結成細小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他恍若未覺,只是垂著眼,目光落在面前茶几上的書籤,盯了很久。
他將冰袋稍稍挪了挪,重新貼緊,力道稍重了一點,像是這樣就能讓自己更清醒些。
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肩膀微微塌著,肩線透著沮喪。
他盯著書籤良久,忽然有些恍惚。他伸手,指尖輕輕掠過書籤邊緣,仿佛想感受什麼、抓住什麼,可指腹下的觸覺微涼,什麼都沒有。
賀長榮說,這是他第三次貶低他。
他就像個惡貫滿盈的人,現在終於嘗到了苦果。
自己一次比一次不可理喻。
已經沒有道理可言,全是情緒。
但這第三次,他本意並不是那樣。
他並沒有把賀長榮的感情看成是玩具。
房間裡光線柔和,可他的影子卻被拉得很長,好像整個人都被困在了這片陰影里。
他抬起手,輕輕捂住自己的眼睛,指尖發涼。
他只是,很想要賀長榮繼續喜歡他。
養了幾天,秦詩遠的臉頰終於消腫。
剛好這天,沈宥儀給他來電,催他請唐朝泓到家裡吃飯。
秦詩遠拖到下午才給唐朝泓打電話。
本城濕熱的夏天,可以長達340天。這樣的氣候,有時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都受不了,更別說像唐朝泓這樣遠渡重洋來的。
他身體素質很好,卻也敗在了「水土不服」上。
他先是感冒,而後發燒。
幸虧有賀長榮在。
現在他額頭正貼著冰涼的退熱貼,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就在唐朝泓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秦詩遠的電話打來。
唐朝泓伸手摸索了一會,才拿到手機,接起,「餵?」
「William?你怎麼了?」秦詩遠聽見他的聲音不對勁。
「我感冒發燒,剛剛在睡,沒及時接電話,抱歉。」他的鼻音很重。
「要我帶醫生去看你嗎?」
「不用。」
此時,賀長榮端粥進來,「William,粥好了。」
正在被窩裡接電話的唐朝泓冒出頭,賀長榮這才看見他在打電話,他自動靜音。
可那頭的秦詩遠聽見他的聲音了。
「……有人在照顧你?」
「嗯,長榮在。」
秦詩遠不自覺地收緊指尖,心裡像是被什麼碾過。
「……那好。有需要記得聯繫我。今天我媽媽想邀請你到家裡吃飯,那改天吧。」
「替我跟叔叔阿姨問好,還有說聲抱歉。」
「會的,你先好好休息。」
唐朝泓結束通話,對賀長榮說一聲,「Chris的電話。」
賀長榮微微一頓,擠出一個微笑,點點頭,而後回到粥上,「來,先喝點粥。」
到了晚上,唐朝泓退燒了,人精神了一點,怎麼都不肯再躺著。
賀長榮拿他沒辦法,挑眉問,「那你想怎樣?」
唐朝泓仗著自己生病中,卷著薄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向賀長榮,拍拍一旁的空位,「你陪我看看電影,好嗎?」
賀長榮坐下,給他換一張退熱貼貼好,以防溫度再上來。「可以,」他答應,「你想看什麼?」
「你演的電影。」
秦詩遠坐在客廳里,沒有開燈。
只有電視機屏幕在發亮。
他的頭髮滴著沒擦乾的水,手裡拿著酒瓶。
他在看賀長榮的電影。
而真正的賀長榮,應該還陪在唐朝泓身邊。
四散的光線,隨著電影的劇情變換,時而明亮,時而昏暗,但總帶著一種冷冷的色調,仿佛和屋內的沉寂相呼應。
賀長榮在視頻網站上擺弄一陣,他才記起自己在這個新搭建的華語電影網上還沒開通權限。
公司給的帳號密碼在詠梅那兒,但他看看時間,覺得還是別打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