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前,沈宥儀送他們到門口,透露內幕,「其實,家裡對你們的態度能如此平和,多虧了奶奶。」
秦詩遠稍微一頓,賀長榮也看向她。
「奶奶比我晚察覺詩遠的心思,但她比誰都早採取行動。」沈宥儀嘴角含笑,目光透著幾分感慨,「她一點點滲透式地做你爸爸他們的思想工作,潤物無聲。等到你們的事情在網上爆出來時,他們反倒沒那麼驚訝,也沒那麼抗拒了。」
她看著他們,溫和叮囑道,「你們記得去向奶奶道謝。」
這一戰,他們未見硝煙,其實背後早有人為他們悄然鋪路。
秦賀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交匯間,心照不宣地讀懂了彼此的情緒。他們不約而同地笑,秦詩遠回應,「我們現在就去奶奶家。」
秦詩遠去取車時,賀長榮再次對沈宥儀道謝,「Linda,真的非常感謝您這樣理解與支持我們。」
沈宥儀微微一笑,不與他客氣,語氣親切,「長榮,你現在……是不是該慢慢適應,對我換個稱呼了?」
賀長榮看著眼前這位溫柔的女性,心頭泛起波瀾,指尖收緊。
聲音帶著鄭重與一絲顫意,「……媽、媽媽。」
除了拍戲需要,他已經多少年沒喊出這個稱呼了?
很多很多年,他的世界裡,沒有「媽媽」這個角色。他已不去期待,也不去回望。
可此刻,這兩個字落下的瞬間,微風吹開細碎的陽光,光影流動間,他的世界,真正擁有了一個嶄新的溫暖歸處。
沈宥儀笑眼彎彎,上前抱了抱他,輕拍他的背。
在前往秦家大宅的路上,賀長榮向秦詩遠轉述剛才的情景,話音未落,便聽見秦詩遠低笑出聲,愉悅漫開,「媽媽不愧是媽媽。」他的語氣有幾分調侃的寵溺,「既然如此,待會兒到了,你也和我一起叫奶奶吧。」
秦詩遠的建議讓賀長榮非常心動,只是他臉皮還不夠厚,「……讓我慢慢來吧。」但他已經在期待叫Maria「奶奶」的時刻了。
他們來到老夫人住的別墅,她正在客廳里鉤織著手工作品。見人來到,她放下手中的織物,抬眸望向他們,臉上是溫和的笑意;她朝他們張開雙手,姿態從容而親切,仿佛早已在此等候這一刻的到來。
「奶奶。」秦詩遠走過去,握住她一邊手。
「Maria,您好。」賀長榮感激地看她,握住她另一邊手。
老夫人挑眉,「我剛剛才接到詩遠媽媽的電話,你對我的稱呼,是不是生分了點?」
秦詩遠聞言,在一旁壞笑,故意添油加醋,「可不是嘛,我也覺得生分了。」
賀長榮唇角彎起,聲音飽含認真與敬意,「奶奶。」
兩人一左一右挨著老夫人坐下。
秦詩遠好奇地問,「奶奶,您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喜歡長榮的?」
老夫人眼裡帶笑瞥他一眼,仿佛早看透某人的頑性,「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乖乖隨我去求神拜佛過?」
秦詩遠在醫院看賀長榮的眼神就不對勁,後來請人來家裡吃飯那次,飯局結束時,分明借著老夫人的勢,讓賀長榮無可奈何地答應送他回家。
老夫人有點嫌棄又有點溺愛地總結,「小孩子把戲,能看不穿嗎?」
這回輪到賀長榮偷笑了。
秦詩遠輕咳一聲,摸摸鼻子,挽尊道,「我後面改了,表現可好了。」
老夫人看向賀長榮,「難為你了,多多包容這孩子。」
賀長榮還是為秦詩遠說句公道話,「他確實挺好的,您別擔心。」
老夫人輕輕拍了拍賀長榮的手背,目光溫和深遠,「那時候我無法確定你們是否會走到一起,但早一步準備,總不會錯。秦家到了我們這一代,『家族聯姻』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妨。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沒有要求,作為長輩,我始終希望子孫們能找到『好的人』作為伴侶。」
「有些人生來性格溫潤,待人寬和,這是福報。但也有人後天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不斷打磨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好。」
「比起前者,我更欣賞後者對自身的鍛造。」
一把好劍,需要能匠精心打磨;可若「劍」與「匠」為同一人,那就意味著這份鍛造是自律與意志的極致體現——那得多大的決心,多麼堅定的信念,才能將自己一點點鍛造得鋒利無雙?
老夫人微微一笑,注視賀長榮,已然得出答案。
「你們是同性別,這意味著無法見證血脈相融,孕育出屬於你們的孩子。這不能說不遺憾。」老夫人語氣平和,不帶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