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越的注意被引去大半,停下腳步,往湖邊又挪了幾步,靜靜等了一晌,突然,水底的暗影越來越清晰,及至浮出水面……
竟然是一張泡得腫脹發白的臉……
寧知越毫無準備,捂著心口往後退了兩步,又想看看那長臉究竟是何面目,猶豫著上前再端詳端詳……
就在這時,水榭內又傳出一道女子悽厲的叫喊聲,寧知越未做思考側過頭去看水榭,帷幔上的影子不見了,而在身後一聲粗重的嘆息聲飄進她的耳際。
她僵著脖子緩緩的轉過身,眼尾餘光瞥見方才浮在水面上的那張慘白的臉,一隻白骨森森掛著厚重河泥水漬的手,突然重重地摁在她肩上隨即往前一推,寧知越感覺到腳下一個踉蹌,身體失去平衡往身後的湖面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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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這裡戛然而止,寧知越久久不能平靜,腦子裡不自覺地回想著夢中的情形。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冬珠那句「就是她」無從知曉緣由,但水榭里的女人和湖面浮屍卻不是無跡可尋的。
寧知越默了一陣,從懷裡摸出一個信封,裡面有兩疊信箋,最尋常的桑皮紙,逐一展開鋪在案几上,寥寥幾個字,字跡落筆滯緩而有些筆劃卻又飄逸雋秀,一張寫著:南漳,溺水,公主,另一張則是四月十二,沉雪園。
看似零散、毫無關係的幾個詞,寧知越在初次看到時心中頗為震顫。
公主也好,沉雪園也罷,與她無甚關係,可是南漳……南漳縣是汜州下轄縣城,離汜州只要半日路程,更何況她要找的人就在南漳縣。
去歲六月,她偶然發現了三哥私藏的家書,好奇之下偷偷翻看了,這才知道,早在兩年前她離家不久,家中變故陡生,而她已成了一個「死人」。
所有的變故都是從她的「死」開始的。
兩年前,她和從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的侍女玄素約好先後離開汜州,她走後不久,便有人在與南漳縣一水同源的鄰縣河道里發現了她的「屍體」。
她是「投湖自盡」,認屍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和玄素,兩人為「她」收殮、下葬,不出七日,早已被她放走的另一個侍女青予,也被發現溺死在相同的水域,人們說她這是殉主,仍是弟弟和玄素認屍、收殮、下葬。
再之後,是玄素離奇消失在寺廟裡,再再之後,已過半年,阿爺與弟弟也消失在在外行商的途中。
僅僅半年,舉家覆滅,毫無徵兆可循,亦無線索可追尋。
就連她想回來查明真相,三哥也是再三規勸她:等一等,再耐心等一等。
等什麼?他未曾言明,但寧知越知道,她必須回來,找出那個謀殺了「她」,乃至造成她家人莫名失蹤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