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未曾揭露之時,阿爺也蒙在鼓裡,縣中商戶不知內情,全以為是阿爺之故,對其橫加指責唾罵,等事情暴露,眾人知曉真相,仍需求得阿爺合作,便百般婉言奉承。
人情涼薄,禁不住一丁點風吹雨打,阿娘數次與她感慨,若不是因這兩遭,阿爺不會心內瘀結難消,誤入了歧途。
後來,阿爺與官府來往,又扼住南漳縣一眾商戶咽喉,使得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而這不久後,阿爺再到越州去,他那副春風得意的張揚肝腸很快使得伯父發現端倪,爭執由此而起,伯父輕視耽溺於商途迷了
心竅,阿爺以為伯父假仁假義,道貌岸然,二人終於不能相容,就此決裂,老死不相往來。
「姚琡並不是拿我毫無辦法,也不是真的傻到被我利用都不知道,身處在那樣的家族中,又在京中歷練數年,若只靠平南王府與二哥周旋,皇帝早已抓住他的把柄,禍連越州。
「正是因為他什麼都知道,所幸他還存有幾分良心,才任由我利用,又縱容維護我的所言所行,他想彌補當年對陳家的虧欠,也想為姚珂當年的所作所為贖罪,只是他身份終究擺在那里,他管不了,也擔心貿貿然插手會牽連到平南王府,所以他去求你幫忙了,對不對?」
話說到這個份上,虞循也不好再否認了,他點點頭,默然看了一陣,問:「你……恨姚珂嗎?」
「恨?當然痛恨,童言無忌、少不經事又如何,話經她口中說出,於叔父是最身刺入骨的疼痛,可只恨她,似乎又不夠,姚珂只是一個起端,平南王與阿爺為顧大局的敷衍又是一層傷害,可繼續溯源下去,似乎也要追責到皇帝無端的疑心上。
「再觀叔父這頭,當初背叛了他的那個同鄉、南漳縣裡不辯是非橫加猜測的那些商戶不也是促成陳家今日的兇手?真要恨,這些人都不能放過……
「但不放過又能怎樣?頭是這些人起的,選擇卻也是叔父自己定下的,他鐵了心走這條路,不肯回頭,累得陳家到了今日這般地步,我縱使想恨,這麼多人也不知該去恨誰了。只是……」
她一轉話音,偏頭往屋內看了一眼,姚珂得意地與周陸然和石僧說著什麼,那兩個將信將疑,還算謹慎,只呆呆地聽著。
「雖算不得深惡痛絕,卻也不想看到她,惹得我心中不快。」
虞循瞭然,不恨,但當年的事總歸在心裡留了個疙瘩,她對姚珂姚琡無甚好感,對平南府也甚是冷淡,當初對朝廷冷嘲熱諷的源頭也不止於寧知清的婚事這一樁。
若她只是寧知越,這些感觸或許也與她阿姐和幾位兄長一般,雖有憤懣,卻終要止於對寧公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