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是覺得他不僅沒能幫上忙,還連累大家去找他。」石僧在她邊上小聲嘀咕著。
原來是為這個,難怪今日見他一直興致不高。
寧知越沒打算插手。
虞循有自己教訓小輩的方式,嚴正指出錯誤,寬和勸導令其改正,這套辦法她就領教過,對她沒什麼用,不過也確實比她二哥一味只知瞪著眼拿戒尺打手板要讓人心里順暢得多。
果然,在虞循嚴厲地目光下,周陸然承受不住說了心里話,虞循問他:「所以你就打算消沉下去,一直責怪自己?」
周陸然眼眶裡閃爍著微光,看向虞循,虞循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其它暫且不論,你既覺得自己錯了,最先做的不應是彌補和修正過錯嗎?一直沉溺於犯錯的瞬間,不僅改變不了過去,你自己也會深陷其中自怨自艾。」
周陸然想了想,似有所悟:「就像陳娘子一樣,一輩子都沒能從陳夫人的故去中走出來?」
虞循愕然,慌忙轉頭去看寧知越,就見寧知越面無表情,目光幽涼,也正看著他,他輕咳幾聲,轉臉斥道:「說你的事,提旁人作甚,自己能想明白便好。此外,這次的事,也並非是你的錯,你年紀還小,又是第一次出遠門,有疏漏之處也屬正常,日後經歷的多了,也就能獨立應對了。」
周陸然剛點頭應下,那邊石僧早瞧見虞循使的眼色,看準時機,虞循話音一落,他忙湊上去,連聲安慰:「就是就是,別被這些小事亂了心智。走,虞大哥和五娘還有正事商量,咱們別礙事,我再給你說說賈家的密室機關……」
石僧拉著一臉茫然的周陸然風風火火地跑了沒影,虞循手足無措地走到寧知越近前,難得的吞吞吐吐,「我……方才……我沒想那麼多,那些話也沒有別的意思……」
寧知越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臉上還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虞循犯了難,「你……阿越,你是生我的氣了嗎?對不起,方才的事是我的錯……」
「你也沒說錯……」寧知越看向他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無心的,我只是在想,我要是在小十一這個年紀遇到你,也許不會困住自己這麼多年。」
這還是寧知越第一回 ,不,是第二回親口承認自己就是陳玉。
上一次是在賈家村後山,當時形勢緊急,他險些受傷,寧知越許是因為自責,故而言語溫柔軟和,字字真心,之後……
但這一次,她突如其來的真誠,讓他心頭猛然顫動,欣喜,可他很快發現,那真誠里積蓄著她十多年最深切的痛苦,每吐出的一個字都像是被揭露在他面前的傷疤,她還沒癒合,他不忍去聽,去看。
但她突然一轉話頭,目光涼涼地看過來,「不過即便有這個機會也可能遇不到,畢竟咱們本來能在兩年前相遇,也被你浪費了。」
虞循一愣,旋即哭笑不得,本來心緒愁苦五味雜陳,被她這一句都衝散了。
本來想說她怎麼還記仇,即便當初真能見面,少了那兩年,最終也不一定會有如今的緣分。
但轉念一想,事實難料,寧知越是兩年前的寧知越,他也是兩年前的他,那時的他們應當更真實,更純粹,不會因眼前的困境隔了一重紗,既然他能在兩年後只因一眼悸動而放不下她,又怎知不會在兩年前對她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