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雙在桌子下面急得死命拽他的衣角。
「你拽我幹嘛」,他漲紅著臉,眉頭緊皺,沖岑小雙吼了一句。岑小雙怏怏地鬆開手,陪笑道:「吃菜,讓小黎多吃菜,別喝這麼多酒。」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紀釗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又拋給黎程一個尋求認同的眼神,
「你說是吧,小黎」。
紀舒遙在這一刻清楚得知道紀釗這麼多年為什麼在職場鬱郁不得志,不討領導喜歡了。
黎程倒是很淡然,在一邊笑著說,
「阿姨主要是擔心您傷身體,但今天高興,我陪叔叔稍微多喝兩杯。」
「您是長輩,您小酌,我陪一杯。」
岑小雙有點感激似的看著黎程。
可她的問題是,一旦有人袒護,她就會立馬把那人當作可以傾吐苦水的對象,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倒。
自己這麼多年的委屈和不容易,岑小雙恨不能掏心掏肺一口氣全說出來,要不是紀舒遙壓著,差一點就淚眼婆娑拉著黎程哭訴了。
這場家宴,讓紀舒遙一整晚上都提心弔膽。
哪怕她已經事先再三囑咐過,紀釗和岑小雙兩個人依然還是按住葫蘆起了瓢。心裡絲毫沒有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的意識,完全忘記了今晚是准女婿第一次上門見家長。
徹徹底底讓黎程看了笑話。
走的時候,醉醺醺的紀釗非要把他們送出門,實際卻是黎程托扶著他走到門口。他看到黎程臉上幾乎沒有什麼醉意,發自內心地大著舌頭誇讚道:
「小黎......酒量是真不錯啊,比那個....那個小周強多了。」
這句吐嚕得太快了,紀舒遙來不及截殺。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所有人都聽到了,岑小雙有些尷尬,忙不迭把傍在黎程身上的紀釗挪到自己身上,架著他,對二人揮揮手說。
「沒事,我能把他弄回去,你倆先走吧。」
坐在車上,紀舒遙才為今夜的結束,終於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還擔憂著另一件事,這場見面,第一次實際接觸紀釗和岑小雙,是否會讓黎程對結婚這件事有所退縮。
紀舒遙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偷偷觀察著副駕駛上黎程的神色。
也許是幾分醉意有點上頭了。黎程向著車窗的方向斜斜靠在椅背上,闔著眼,睫毛隨呼吸微微顫動著,小區路燈的光透進來,投下兩片小小的碎影。
絲毫看不出情緒。
紀舒遙的忐忑,在延遲得到答案的時間裡,逐漸膨脹,蔓延整個心臟。
「伯母做的菜真好吃,以後常來吧。」
靠在椅背上的黎程像突然被什麼驚醒似的,一下子直起身體,笑著看向紀舒遙,也許是借著酒意,目光無限溫柔和真誠。
紀舒遙堵在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眉眼也染上了笑意,她湊過去飛快親了黎程一口,發動了車子。
黎程把她整晚情緒的變換都看在眼裡。
另一邊,不知道黎錚言如何勸說的程婉,程婉態度似乎有所緩和。
周日晚上,黎程照例回父母家吃飯。黎錚言剛結束了一段巡視,最近幾天都在市里辦公,每天回家。
晚飯氣氛有些沉悶,三個人各懷心事。
接近尾聲,黎錚言看了眼一晚上沒怎麼說話的兒子,開口道:
「這兩天找個時間帶小紀來家裡坐坐吧,正好你媽和我最近有空。」
黎程沒立馬回應,下意識看向母親。
程婉面無表情得喝了口湯,湯匙碰到碗底發出當的一聲輕響,沒有抬眼,卻也沒有說反對。
黎程伸手拿過母親空了的湯碗,又添上了一些。一邊回了黎錚言一聲,
「好,時間你們定。我跟她講。」
紀舒遙為這次見面做足了準備。她曾聽黎程講起過自己的母親是學校老師,但也只是一帶而過。至於父親,大概是個政府機關的小領導,紀舒遙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