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勾起唇角,細細看影像中池南暮的臉,任由過去侵蝕,陷在回憶的漩渦中。
篤篤篤——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敲響。
江初回神,笑意凝滯,不情不願去開門。
池南暮站在門外,該是洗過澡,換了睡衣,帶著眼鏡,髮絲上水汽縈繞,香氣清冽。
「怎麼了?」江初堵在門口,姿態不自覺變得防備。
「你在看什麼?」池南暮問。
江初頓了頓,承認說:「以前的照片。」
聞言,池南暮漫不經心頷首,不驚訝也不離開,只安靜地站著,仿佛在等江初放行。
江初抿緊唇,終是轉身放行,聽著跟進來的腳步聲,心中有種不情願,道不明原因。
兩人坐在昏暗中。
指尖與指尖相隔幾厘。
池南暮望著照片裡的自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行為莫名,裝束莫名,眼神最莫名。
耳釘,染髮,破洞牛仔褲,皮衣。
這些不合規矩的東西穿在身上,只是看著,池南暮都覺得不舒適,相當排斥。
「今晚不用工作?」靜謐之中,江初先打破沉默。
「休假從今晚開始。」
「怎麼想著來放映室?」
「正好無事可做,過來看看你在看什麼。」
原來是時間表上沒有寫日程,不工作了,池南暮就不知道該做什麼。
江初仔細想想,確實想不出除了要執行工作和日程,現在的池南暮有任何放鬆的興趣。
也許池南暮的興趣就是工作。
「很明顯,我在看你。」江初朝投屏努努下巴,語氣敷衍,沒有要換成電影的打算。
「......嗯。」池南暮似是有些尷尬。
江初盯著投屏,心口從平和逐漸變成煩躁。
仿佛,池南暮的到來是一種打擾,打擾他追憶過去,打擾他虛假的歡愉,非要將他從鏡花水月里拖出來。
煩躁之中,指尖觸上指尖,池南暮的手覆上來,溫熱搭在江初的手背上。
江初斜下視線,冷冷凝視交疊在一起的手,迫切地想問問池南暮到底想做什麼,在裝什麼。
「池南暮,」江初低下聲音,「你有沒有想過同我離婚?」
池南暮沉默良久,指尖難以察覺地抽了一下,「沒有。」
又在說謊。
江初嘲諷地勾了勾唇,對這個虛假回答並不驚訝,重新看向投屏。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看。」江初輕呼一口氣,冷靜地說。
池南暮一怔,凝視江初冷漠的側臉,很快站起身,聲音變得淡漠,「明早要趕飛機,今晚早些睡。」
「我知道。」
隨著池南暮離開,門關上的一霎,照片播完,錄像開始播放。
親昵的笑聲中,江初心口的煩悶倏地消失,再一次被回憶吞噬,重新變得歡愉。
他不止是沒辦法重新開始。
江初淡笑著凝視投屏,終於意識到,他是沒辦法喜歡現在的池南暮。
第13章
蕉洲島是個不知名小島,在邊境以內,島上沒有機場,遊客只能花上一小時坐船上島。
初春時S市天氣冷,江初穿著外套出行,一下飛機,就被海島的鹹濕熱風吹得出汗。
他們日出時出發,到島上時已是下午。
到住處時,江初累得丟開行李,直接往沙發上一躺,再也不想挪動。
他們住的地方就在海邊,是個兩層小洋房,窗台一打開,蔚藍的海面一覽無餘,比S市的海清澈得多。
江初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雙腿岔開,搭在木地板上,毫無形象可言。
行李箱的輪子咯吱作響。
很快,池南暮推著行李箱走近,低下頭俯視江初。
視線兩相交匯。
江初對上那雙淡漠的眼,也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還有半小時到三點。」池南暮提醒道。
祝婉均排的日程倒是不緊,三點他們該要出門,去海邊走走,然後在預定的餐廳里用晚飯。
「我累了,要休息。」但是江初提不起勁,躺著不動,甚至甩開鞋,蜷縮在沙發里。
池南暮挑起眉,形色震驚,頭一次遇見這種反抗行為,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如果江初繼續躺下去,那意味著排好的行程會被打破,導致後面的行程逐個被推遲或取消,就像倒塌的多米諾骨牌一樣,混亂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