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湊近,近距離地看江初的睡顏,心裡有種滿足感,怎麼看都看不夠,怕一閉上眼對方就消失不見。
一整晚過去,月光變成更暖的晨間曦光,江初睜開眼,靈動的眼睛裡只有他,再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
「你想做什麼?偷親我?」江初笑彎了眼問。
——我想你永遠是我的。
他在心裡答。
江初主動湊近,柔軟的唇覆上來時,所有難受變成雀躍,充斥心口。
池南暮屏住呼吸想,就這樣,他可以一直裝下去,直到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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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急促的門鈴聲響後,池南暮睜開眼,盯著眼前的吊頂,眼睛不眨,像是死了,雙目無神。
所有混亂的信息堆積在腦中,沖刷岌岌可危的理智。
是他要去強求。
一切都是他努力強求來的結果。
而如今這樣的局面,也是他親手造成的。
池南暮緩慢坐起身,沒有任何表情,先是走到門邊,打開監視器看,門外是誰在按鈴。
祝婉均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焦急,池南暮沒開門,而是拿出手機,給外頭的人打電話。
「池總?您在家嗎?」電話一接通,祝婉均立刻問。
「什麼事?」池南暮開口,嗓子極喑啞,尾音甚至破音。
「您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來公司,司機給您打過電話,您也沒有接。」祝婉均說。
一整天?
池南暮看了看時間,又愣愣望向窗外昏黃的天空,才發現已經是翌日傍晚。
他今天沒有按照計劃去公司,他昏睡了十幾個小時,在夢境裡錯過既定的日程。
「我沒事,你先回去。」池南暮沉聲說。
「池總......」
「我沒事!」
池南暮近乎吼著命令,失態的聲音將祝婉均嚇了一跳,臉色蒼白。
「抱歉,你先回去,」池南暮勉強低下聲音,「我沒事。」
「好,我知道了。」
門鈴聲停止。
門外的人也離開了。
池南暮走回沙發上,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而後打開投屏,失憶前失憶後,總共第無數次看江初那雙靈動的杏眼。
漂亮的眼睛輕輕一眨,不像從前一般,是在對他說情話,而是在控訴他用謊言欺騙,控訴原本的他傲慢無恥。
是他親手簽了離婚協議。
是他親手將這雙眼睛變成死寂沉沉的模樣。
池南暮覺得自己愚蠢滑稽,竟然能將每個選擇都做錯,一步步走向死路,還不知悔改。
而江初,竟然能守著這樣的自己,度過如此痛苦的兩年?
他從前那麼珍視的寶貝,最後竟然被他自己毀得面目全非。
心痛和燥郁感侵襲,貫穿全身,浸滿思緒里的每一寸。
池南暮盯著投屏里的江初,指尖放在桌角,不受控制,用力地磨,眼神漸漸變得偏執。
他根本就不用想哪種人生是他想要的。
他早就想得很清楚。
沒有江初的人生,就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皮肉磨過桌角的尖刺,指尖很快破皮,在滲血之前,池南暮關掉投屏,站起身往浴室走。
鏡子裡的人神情可怖,冷淡的皮囊下藏著瘋狂的偏執。
池南暮打開水龍頭,無視指尖的刺痛,洗乾淨手,打開儲物櫃,從裡頭拿出幾個未開封的穿耳器。
包裝袋塵封已久,積了灰,池南暮安靜地洗乾淨,再消毒,打開包裝。
咔嗒——
池南暮對著鏡子,將針對準長好的耳洞,狠狠一摁。
耳釘釘入。
像上次一樣,他又一次又打歪。
池南暮皺起眉,重重扯開針,重新釘入。
如此幾次,長好的耳洞重新釘上釘,池南暮扯了張紙,擦掉滲出的血液,緩步離開浴室。
他該怎麼彌補錯誤?
江初還會不會原諒他?
池南暮走進書房,抽了張橫格紙放到桌面上,沉默地盯著想。
頃刻之後,池南暮打開筆帽,在紙上寫下一行行計劃,字跡工整。
嗒——
筆尖寫到一半,失敗的幾個廢耳洞繼續滲血,血滴順著耳垂,落到紙上,暈出深紅的痕。
焦躁感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