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池南暮下意識喊出聲。
聞言,江初斜過視線,狠狠剜一眼池南暮,警告其安靜。
「剛才有個黃頭髮的人,騎著機車搶了我的袋子,他忽然衝出來......」江初聲情並茂,手腳筆劃著名演示,同民警匯報剛才的情況。
聽著日夜想念的聲音,池南暮靜靜凝望江初,手臂的疼痛莫名消減,一時竟晃了神。
「這樣,你們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做個記錄,留個聯繫方式,找到人後會及時通知你們。」民警說。
去到派出所,江初又詳細說了一遍情況,口乾舌燥,精神疲乏。
出所時,池南暮單手提著兩袋驅蚊膏和藥,不知從哪弄來一瓶礦泉水,沉默地遞過來,江初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兩人站在派出所外,中間隔著一米遠。
倒不是池南暮不想靠近,而是他離近一點,江初就往旁邊挪一步,保持相對距離。
叢瑜離得更遠一些,摸不清狀況,沒敢打擾,因為池南暮大變人樣,和上次見面時簡直不是同一人。
江初低著頭,拿出手機想叫車,可這小城卻實在偏僻,根本沒有覆蓋網約車。
正巧,一輛黑色的AMG疾馳而來,車型一致,車牌不同,停在江初面前。
前座的人和過去一樣,池南暮的司機和祝婉均。
江初站著不動,視線聚在不透光的車窗上,一言不發。
「初......」池南暮剛喊出聲,就被江初斜眼一瞪,只好中途頓住。
「天黑了,叫計程車不安全,」池南暮繼續說,「讓我送你們回去吧。」
一袋驅蚊膏而已,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搶就搶了,還可以重新買。
就怪池南暮非要衝出來逞威風。
江初越想越氣,抿緊唇不發一語。
一行人等著江初做決定。
時間分秒流逝,叢瑜站得腿酸,小心翼翼說:「江先生,我們早點回去吧,或者去人多的地方打車。」
江初聞聲回頭,視線往下掃時,發現池南暮只用右手提袋子,手指被袋口勒得發紅,這才想起池南暮左臂上有傷。
「把東西還給我!」江初搶過袋子,抱在懷中,終於生氣地上了車。
夜色中,叢瑜被池南暮冷漠地一盯,很快跟著上車。
后座擠一擠,也能坐三人。
但池南暮並不上車,而是翻上機車,擰下油門,跟在AMG車邊行駛,護航似的。
明市的夜晚有些涼意。
車內開了稍暖的空調,熱冷空氣對沖,玻璃上形成一層模糊水霧。
夜色將不完美的瑕疵掩蓋。
江初看著窗外模糊的車影人影,悶氣倏地消散,變成異樣的難受。
這難受不嚴重,但不可忽視,又一次提醒江初,他的愛人死了,永遠不會回來,就算池南暮恢復了記憶也於事無補。
樣貌穿著再像,也不再是他回憶里的人。
因為面對混混,他的南暮不會這樣處理,一定會......
想到這,江初愣了神,一時竟想不出答案,心口發慌發亂。
這感覺令人排斥。
江初搖搖頭,更加抱緊懷裡的袋子,不再望向車外模糊的影。
車行的速度慢,將近半小時才到達酒店。
江初心亂,不想多作停留,開了門就下車,懷裡的袋子沒抱緊,一下滑落。
池南暮下意識去接,來不及反應,就這麼用左手提住袋口,受了傷的左臂劇烈疼痛,整個身子隨即一僵。
池南暮面上如常,呼吸節奏卻有一瞬錯亂,被江初察覺。
心煩。
江初抿緊唇,粗魯地將袋子搶回,也不等叢瑜,急沖沖往酒店裡走。
「初初,晚安,」身後響起溫柔低沉的問候,「一夜好夢。」
這相差無幾的語氣,就像曾經在午夜時,覆在江初耳邊的低聲繾綣,對戀人充滿愛意的祝福。
這一句像是引線,一下點燃江初心內的慌亂,堆積的煩躁全部起火。
「池南暮,你再敢裝他試試?」江初回頭,不顧旁人,怒目警告。
所有人都以為,兩人會針尖對麥芒,與曾經的無數次一樣,開始爭吵。
但這次不同。
池南暮臉上的笑不變,更加柔和,只是眼裡透著不易察覺的悲意,「初初,我不用裝,我就是他。」
這段對話旁人聽得雲裡霧裡,只有當事人才知曉個中意思。
有那麼一瞬,江初慌了神,差點就被這張臉迷惑。
好在其他三人戰戰兢兢的眼神,祝婉均,司機,包括這台黑色的AMG,無不在提醒,他眼前的人就是池南暮。